其实去年她虽然恼怒颜宁馨因为画的事情，但是想来父亲责罚之后，她也就没怪罪颜宁馨了，说白了，她们其余三姐妹，至少都跟在生母身边，偏偏颜宁馨没有生母，甄氏对她也只有表面尽心。</p>
看莹娘今年也暗自在学理账人情走账，甚至甄氏私下教她打双陆，叶子牌，颜宁馨如今会的还是打马球？</p>
所以，窈娘吃了一块锅包肉，才道：“爹，我是开玩笑的，大姐姐就要成婚了，当然是越盛大越好了。”</p>
其实这个女婿原本是准备给三丫头的，但如今木已成舟，他自然不会和窈娘还有解氏再说这些话了，等饭毕，窈娘离开后，颜应祁才和解氏提起：“窈娘的事情不必急，以前她姑母都是十七八岁才出嫁的。她的女婿我一定会找一个最好的给她，你且放心。”</p>
“什么最好的？只要日后的姑爷人好，比什么都强。”解氏倒是没有过多想法，又是英明神武，又是家世好，又是人品好，这样的凤毛麟角。</p>
什么都太完满，也未必是好事。</p>
颜应祁笑道：“人也要好，能力也要好，这样才配得上咱们女儿啊。你放心吧，现在京城中子弟多浮躁，前儿我看杜学士家的大公子倒是颇为上进，只是杜家到底寒门出身，虽说他家女儿嫁给了刘指挥使，但也不过一时之显赫罢了。”</p>
“怎么说？”解氏看着他。</p>
颜应祁倒不是随意评判人，只是道：“张汤、来俊臣、江彬哪一个下场好的？这个人的确很聪明，不完全靠皇上发小的身份来的。但是，即便他本人能得以善终，可是子孙后代就未必了。”</p>
解氏一惊。</p>
而颜应祁也道：“即便是我们家中，也是有浮浮沉沉，但到底诗书传家，只要子孙科举，出了一个人才，家族便有兴旺之道。或者像你们家，即便不出人才，那也是乡绅之家，不会过分起落。”</p>
解氏替他端了一杯茶：“我看富贵险中求，也不是好求的。”</p>
“就是这个道理，罢了，不提这些了，大哥儿媳妇如何了？”颜应祁问起。</p>
解氏道：“还在礼佛呢。”</p>
颜应祁冷哼道：“承受能力太差，这还什么事情都没遇到呢？她自个儿假孕，拼命吃什么符水，要不就恨不得把鱼翅燕窝堆满床的吃，吃出问题来了就发疯，大哥儿好心找大夫过来，反而被她到处嚷嚷要杀她，真是娶妻不贤坏三代。这样的人，怎么担当宗妇之责？幸而是在我们家里，公公婆婆连规矩也不要她站，十几岁就有小厨房，我记得我母亲那时候嫁过来多年，等我祖母过世，才有自己小厨房的。”</p>
“罢了罢了，何必为了她动肝火，只是不知道景昭何时去接她回来？”解氏问起。</p>
颜应祁道：“现在还不行，宫里出了大事了，我想等大丫头出嫁后再接她回来吧，要不然她这么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被沈家人听到了，还以为我们多么不堪呢。”</p>
解氏点头：“嗯，她在那里的吃穿用度和家中分毫不差，只是景昭似乎也不好去看她，若是她又说什么景昭要杀她的话，被人听到就不好了。”</p>
在解氏看来，纯粹就是一点小事情，若是假孕，调理身子就好，关氏却是得了被害妄想症。</p>
夫妻二人商议了好一会儿，解氏见到他还穿着襕衫，忍不住道：“你就这么喜欢这件衣裳啊？”</p>
“主要是穿着舒服，要不说女儿最是贴心呢，我都不知道什么人能够配得上窈娘了。”颜应祁也见了不少京中少年，还真的鲜有比得上沈临风的，有还不错的，也去秦楼楚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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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来天儿就闷热，解氏做了不少冰品，还冒着冷气儿，看的窈娘直流口水，正欲说话时，见到甄氏领着一位年轻夫人过来。</p>
如今以甄氏的地位，亲自领的人必定是大人物，只是没有想到这般年轻。</p>
解氏带着窈娘行礼之后，就先回去三房了，母女二人把冰果子吃了之后，她突然道：“你大姐姐的婚事万众瞩目，还请来了刘指挥使的夫人，你看方才那位夫人，我听说她及笄而嫁，嫁过去没几天就管着整个侯府，你这位大姐姐可一定要绷住才行啊。”</p>
“爹爹给她陪嫁了那么一些人去，我看她的好日子绝对在后头呢。”窈娘笑道。</p>
却说早上还闷热难耐，阳光热的发白，中午却下了一场瓢泼大雨。</p>
因此，甄氏那边也派人让窈娘一起过去，再去拜见这位指挥使夫人，窈娘当然愿意，只不过解氏就无法前去了，她若去了一次，甄氏下次很有可能就暗地里不让窈娘去了。</p>
“你去吧，娘正好眯会儿。”解氏看着女儿踟蹰。</p>
窈娘回身抱了一下解氏：“女儿很快就会回来的。”</p>
每到这个时候，那些看似公平的事情又不公平起来了。可她又怕自己去晚了，惹了那位指挥使夫人不快就不好了，只得快步过去。</p>
第38章 二更</p>
刘夫人看起来颇为健谈,她对甄氏道：“真是羡慕您，这四个女儿都生的跟四把水葱似的,看着我都羡慕的很。”</p>
甄氏谦虚道：“您真是过誉了，她们爱胡闹才是真的。”</p>
“金陵颜氏原本系琅琊颜氏，诗书礼乐传家数年，您实在是过于谦虚了。”刘夫人也反过来夸起颜家姑娘们。</p>
这样的场合，原本就是为了铺垫颜宁馨出嫁，提前打通人脉，该是颜宁馨多和刘夫人交流才是，但是颜宁馨发现刘夫人和成国公夫人不是一类人。成国公夫人性情爽朗，靖海侯世子夫人却年轻犀利。</p>
她不说话,窈娘和其她几位这才出来说话，否则，总不好明面上就抢姐姐的风头吧。</p>
“你们如今都读什么书？”刘夫人问起。</p>
倩娘道：“原先家中有学堂,和妹妹们都念了几年,今年先生科举,家中才停课。说起来我们学的这些,也不值一提,倒是上次听龚六夫人提起您的才学,足以让我们汗颜。”</p>
这位刘夫人听了这话很是高兴,窈娘心想这举凡是人，无论是金銮殿上的皇帝还是看起来精明强干的妇人，皆爱听好话,但她不能和二姐姐一样，夸的过于明显。</p>
故而在刘夫人和甄氏谈起奏《关雎》时,窈娘听到她说用甬钟、四虎缚钟、歌纽钟、歌缚钟，编馨铜鼓、木鼓、陶鼓、建鼓、悬鼓、鼗鼓、雷鼓、路鼓、灵鼓、古琴、古筝、古瑟、萧、笛、排箫、埙等等乐器时,窈娘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p>
“刘夫人说的可是用韶乐？”窈娘问起。</p>
果然刘夫人表情很惊讶：“你也知晓？”</p>
“我是听说《关雎》是韶乐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原本听我父亲说起宫廷之乐还有《南风歌》《有凤来仪》这些，我见夫人说起这些，就想到了。”窈娘笑道。</p>
刘夫人点头：“的确如此，韶乐乃宫廷之乐，只民间平日用为僭越，但是成亲当日用是完全可以的。就跟新娘子戴凤冠霞帔一样，平日礼制区别，新婚时依旧可以穿。”</p>
窈娘一脸受教：“您懂的真多。”</p>
果然见刘夫人眉梢眼角带着笑意，窈娘心想这位刘夫人应该是在非常单纯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所以性格颇为单纯。</p>
又说起旁的天南地北的见闻，窈娘也偶尔说几句，只是她没有想到刘夫人居然对西北这么向往，一直能保持好奇心的人多半都有童趣，比那些成了亲就仿佛古井无波的妇人强太多了，显得很是鲜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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