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非我不愿，实则是这些年我手里也没什么银钱了,我现在在翰林院常常入不敷出，都是用家里的银钱。这些年爹娘从离开之后，老家的进项他们就没给我们，几乎都用在妹妹的亲事和家中嚼用上，我们家还是今年没办戏酒多了些盈余，上次清大哥哥在我手里拿了二百两，到如今还未还？这样吧，三叔，我和窈娘说一声,也从账上支二百两给你，你是我们的媒人。”沈临风早年手头散漫，这件事情导致窈娘好些天不理他了,说他不是过日子的人。</p>
沈三老爷有些不可置信：“你们的日子如此不好过吗？”</p>
沈临风道：“京中居住大不易啊,若是真的好住,二房三房也不会放印子钱啊。”</p>
若是日常嚼用当然够用了,可是沈家要过的日子那可不是普通的嚼用,窈娘和沈临风商量后,两口子还要为芙姐儿攒嫁妆,执哥儿生了这几年自然不必再要孩子，可日后夫妻二人还计划再生一个。</p>
就算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娶妻生子,她们还得留一些自己夫妻养老。</p>
窈娘还说自己仕途还很长，将来还不知道如何,得准备一部分钱以备不时之需。</p>
实际上到现在沈临风也不知道家中还有多少钱，反正他就负责往家里拿钱,窈娘把他的衣食住行交际全部管了。</p>
可对沈三老爷他也不能完全一毛不拔，还是给给点。</p>
沈三老爷也不好再说钱的事情了，他因为敏锐察觉到沈临风提起三房放印子钱的事情，随意和沈临风说了几句话就直接回去清漪园了。</p>
别看沈三老爷和风细雨的，他回到三房就和卢扇儿说起此事：“非临风，我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呢，我只知道二房那几个放印子钱。”</p>
卢扇儿心想就沈家这个用法，都是不事生产的人，也不懂经济学问，怎么可能够用？够用就才怪了，除非开始俭省才行。</p>
于是她道：“老爷消消气，这件事情我听说她们都已经收手了，如此就算了吧。况且，您又真的能对她们如何？”</p>
其实卢扇儿也痛恨放印子钱的，她住在市井常常见到因为借了一些钱，最后利滚利，无钱可还卖儿卖女的。但是她有什么法子了，这些事情屡禁不止。</p>
作为后娘，她也不好说什么。</p>
沈三老爷又何尝不知呢？他先把几位成家的儿子们叫来，申斥了一番，又尤其是对三郎道：“原本以为你到京里读书，学业能够进益一些，不曾想你如今愈发差了，还染上了不少坏毛病。”</p>
他真的觉得自己仕途这么多年，儿子们却如此，甚至生了萌退之意，巴不得专门管教好这几个孩子。但如今自然不行，不过，说来奇怪，三个嫡出的不太行，庶出的老五却看起来才识很不错。</p>
少不得他要为老四考虑几分了，他对卢扇儿道：“我家看来要出麒麟儿了。”</p>
“若真是这般可就太好了。”卢扇儿笑道。</p>
借钱不成，沈临风把这件事情和窈娘说了，窈娘则道：“三房都快把二房的东西搬空了，还提什么买不买，这钱若是真给了，日后保管是还不回来了的，二百两还不还，一个宅子一万多两，你若出手几千两，这钱等于白送？”</p>
“可我怕三房的人多了，借住二房呢？借着借着也许那么大的宅子就占了。”沈临风作为宗子，曾经在老家也见过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起初是帮人家看房子，看着看着就成自己的了。</p>
抑或者是那种看别人不在，伪造地契卖给别人，等真的主人回来，追悔莫及，里面早就住人了。</p>
窈娘点头：“你比我想的更深啊，不过若是二房同意，咱们也不好说什么。天下的事情就是这样，还是用一句老话，咱们自己把自己的钱财稳固住，至于别人，不必把别人的棺材抬到自己府上哭。”</p>
三房若是太逆天了，指不定二房崛起后又会收拾她们，这些因果就不是窈娘想参与的，除非这两家都找到沈临风这个宗子裁决。</p>
窈娘又道：“日后若是两家闹起来了，你再出来，否则你现在也不好说什么。”</p>
“我就是这么说呢，窈娘家里的事情还要多拜托你了。”沈临风笑道。</p>
窈娘却道：“你是我的金龟婿，说这个做什么。我最近在看外头雇来的一群人，她们有的人若是想出去，我就放她们恩典，不过我说了，她们好些都不愿意再出去。”</p>
“回家了，说不定再卖一次呢。”沈临风摇头。</p>
窈娘也道：“是啊，我就这么想的，只不过我想重新调配人手，好在如今姐儿和哥儿都出生了，直接拨过去伺候就行。”</p>
现在这世道也不好，窈娘以前有意想放几个女子回去，将来好歹能够成清白之身，生儿育女也不是奴才。她们怎么也不愿意出去，有一个丫头说了实话，说现在她爹娘虽然对她很好，但是若真的回去，难保不会再卖一次。</p>
外头的日子可不如府里，四季的衣裳，月例银子领着，饭菜可口，主人家还从不打骂。</p>
窈娘没想到她们的要求居然如此之低，微微叹了一口气，又对沈临风道：“你若是有一日大揆天下，一定要改善民生才行，你看我祖父修缮河道，造福了好些人。天下只有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才是真正天下承平。”</p>
“贤妻之言真是金玉良言。”沈临风就喜欢窈娘这样的，即便有时候庄子欠收生意也不好，手头没之前那么阔绰，她也从不抱怨，总说以后会更好，这让沈临风心情都是愉悦的。</p>
夫妻二人相拥在一处。</p>
又说卢扇儿回来之后，一直在养胎，清大奶□□上多了个婆婆，也有些不自在。只不过她现在能够掌控的只有权利而已，也没法子，只有勉强维持。</p>
但其实三品部堂的日子还有不少别的收入的，就像现在天气热了，就会有人送冰敬。窈娘一般都会让管家把帖子收拢了给沈临风，沈临风该退就退。</p>
夫妻二人产业其实都很多，只不过窈娘当家不爱乱花罢了。</p>
沈临风去书房之后，窈娘又让青黛过来道：“哥儿身边伺候的那个叫珠儿的，有两个乳母跟我说平日让她照看时，她就容易推三阻四，还自己偷东西吃，不管哥儿。先让她停下差事，细细审问，若是乳母们排除异己胡说的，这两乳母也心术不正，就赶出去，若是她真的这般，就让她娘老子领了她出去。”</p>
她知晓青黛虽然脾气大些，但为人公正，素来不偏不倚，因此这种查案的事情都是让她去。</p>
很快真相就查了出来，是那两个乳母排挤珠儿，乳母们每个月六吊钱，珠儿一个月一吊钱，她两个夜里喂奶累了，却指使珠儿抱着，珠儿起初抱了，后来这俩越来越过分，还偷执哥儿房里的摆件出去卖，被珠儿悄悄发现了，她两个倒是倒打一耙。</p>
窈娘肯定不会姑息她们，这俩一个是家生子，另一个则是外头雇来的，她拍了一下桌子：“此二人我优厚至此，却偷盗我家财物，还祸乱家中，来人，给我拖下去打二十板子，再发落出去，日后若再有这样的人，我绝不姑息。”</p>
这两个乳母知道闯了大祸，拼命磕头，外头雇来的乳母道：“大奶奶，我家里一家十口都指望着我的生计呢，您最菩萨心肠了。”</p>
“你既然知道这份工来之不易，却不老实干活，如今我只让你归还财物，没让你赔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窈娘冷哼一声。</p>
下人行动很快，这俩乳母失意了，珠儿跪下来给窈娘磕头：“若非大奶奶，奴婢就要被她们陷害了。”</p>
窈娘看着她道：“你也不是没错，你见到此二人偷盗，却不愿意告诉我，只顾着明哲保身。若是寻常，我自然也要按照家规让你出去，可我们家最慈善不过的，我且饶过你一回。如今哥儿那里你也不必去了，我替你另外寻了一件差事，花满园那里的老花匠年纪大了，你就去那儿与花为伴吧。”</p>
珠儿刚开始听说窈娘想把她赶出去，想死的心都有了，如今却看园子，她连忙谢恩。</p>
处理了这三人，窈娘正好让红袖去做了执哥儿的乳母，红袖嫁给了小庆哥，成了顾妈妈的媳妇。红袖稳重踏实，正好将来替执哥儿把房里管起来，至于另外的乳母，正好选了容安的弟妹。</p>
不过即便是这两人，窈娘也敲打一番：“我的为人想必你们都清楚，你们若好好做好本分，将来哥儿敬你们，你们的福气还在后头。若是阳奉阴违，害了哥儿，我可不会讲情面，莫说是你们，就是你们的家人也要受牵累。”</p>
二人连道不敢，红袖却知晓这话是对容安的弟妹说的，她早得了窈娘吩咐，将来哥儿房里必定交给她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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