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只能存在于平面中。”周秦大声问：“是不是，异崽？！”</p>
尤异看向他的后脑勺，生死关头，跟周秦学皮了，饱含赞赏地夸了句：“你竟然有脑子。”</p>
周秦脚下一滑，险些跌倒，恨不得回头握拳撺他脑袋。他意识到，虚无这种东西，只能存在于二维平面，只要他们离开平面——</p>
“逃不掉的，”尤异说，“只有尽快离开这座迷宫。”简直像周秦肚子里的蛔虫，一下就打消他暂时避险的想法。</p>
两个人骑虎难下，除了离开这里，别无他法。</p>
所以，这就是追杀颜溯和吴维的东西。</p>
周秦拉着尤异转到第四条路，这次他记得向右。</p>
狭窄的石道中，两人夺命狂奔，虚无紧追不舍，像密密麻麻疯长的藤蔓，堵住了前方的石门，堵住了两人去路。</p>
“他妈的！”周秦咆哮：“开门！”</p>
三岔路口的石门轰然打开，尤异震惊：“这是声控吗？”</p>
周秦慌不择路，拽着他向右，向左，向右，重回2号线三岔路口。</p>
“向左！”尤异喘着气呐喊，周秦记住了：“向左！”</p>
右脚先动，身体右转。</p>
尤异瞪大眼睛，瞳孔骤然缩紧。</p>
周秦始终记得要向左，身体和理智在毫秒间疯狂对抗，那几乎是须臾之内，0.1毫秒的微差，就像电影中的慢动作，一帧帧回放，会发现周秦的左脚和右脚近乎于同时撇开，而他上身前倾，在这左右脚同时开力的不平衡中，一头撞向石壁！</p>
虚无如藤枝交错的荆棘，敞开怀抱。</p>
“向右！！”尤异反客为主，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在这0.1毫秒的极限微差内，以不可思议的力气拽回周秦，然后转身向左。</p>
周秦赫然惊醒，跟上尤异的步伐，两人一同摔进2号线右边的石门，四脚踩空，在黑暗中迎来了未知的迅速跌落。</p>
潮湿的风化为刀刃，刮过裸?露在外的皮肤。</p>
周秦抱紧尤异，随时准备给他当肉垫。</p>
幸好这摔落没有持续太久，周秦后背着地，摔得头晕眼花，尤异砸到他身上，周秦吐出一口老血，两人趴在地上此起彼伏地恶喘。</p>
“被虚无碰到了，会怎么样？”周秦终于抽出精力提问。</p>
尤异躺到他旁边，喘着气，没力气发出声音，于是指向他的军靴。</p>
周秦抬脚，手电筒照过去，他的鞋子没了，只剩下他的光脚丫，难怪一脚着地那么疼，他特么光脚踩石块上了，周秦后知后觉地嘶声：“疼。”</p>
尤异夺过手电筒，照亮头顶。</p>
穹顶边缘，有个仅容纳单人通过的地洞，那地洞开在石墙上，显然不是修建这座建筑时特意安排。换言之，它不属于这座神殿。</p>
周秦循他的视线望去，就是他俩掉下来的地洞，周秦也意识到了：“谁挖的？”</p>
尤异摇头，反正不是他俩。</p>
“这个工程量一时半会儿做不完。”周秦有了猜测：“吴维和颜溯被虚无追逃，也没那闲工夫腾出时间挖洞。”</p>
而纸面上，有记载进入过鬼蜮内部的，就是1938年那支日本秘密考察队！</p>
角落中，咔哒。</p>
周秦悚然，尤异抓住他的袖子。</p>
电筒光颤颤地移过去，一大一小齐刷刷望向声音来源。</p>
一个人骇然出现在视野中！</p>
尤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到周秦背后，周秦躲无可躲，硬着头皮打招呼：“你好。”</p>
尤异从周秦身后冒头，两双眼睛紧紧盯住角落那个「人」。</p>
他穿了军绿装，戴着军帽，帽檐压下来，脸就藏在看不见的阴影中。上衣立领一丝不苟地扣拢，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立领上缝了徽章和数字。</p>
周秦眯起眼睛，电筒光闪了下，他驮着尤异小心翼翼靠近，左边领数字，右边领徽章。</p>
尤异看清了那枚徽章，和从杨筠玲尸体下找到的一模一样！</p>
周秦不知道徽章的事，但他认识这套军服，经常出现在抗日剧里，日本昭五式军服！</p>
这套军服设计精良，很适合亚洲人，但对国人来说，绝对是臭名昭著。</p>
从九一八事变到二二六，从七七事变再到淞沪会战，乃至南京大屠杀，日军都是穿着这种昭五式立领军服，这也是日本陆军最后一款立领军服，一直到1938年后改穿九八式军服。</p>
周秦恨得磨牙：“日本人。”</p>
国仇家恨一上来，什么畏惧害怕惊慌统统抛之云外，周秦豁然起身，大步流星上前，一把抓开军帽，下意识想看清楚仇人长什么样。</p>
军帽下是一具枯骨。</p>
周秦拿走军帽的瞬间，枯骨成灰，砰地一声，覆满灰尘的军服失去支撑，掉落在地。</p>
“他死了。”尤异在他身后说。</p>
周秦冷笑：“死得好。”</p>
尤异想了想，补充道：“死了很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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