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吴维周身,脖子、手腕、脚踝,越来越多的弥漫出黑色线条,蛛网般散布。</p>
吴维抬起头,双眼通红。</p>
脖根处漫出的藤蔓般的虚无,盘绕他整张脸,惊骇可怖。</p>
周秦下意识退后,拉上了尤异。</p>
“老大…”吴维痛苦地喘息,他的声音已经扭曲了,沉重粗犷,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p>
周秦想起那种声音特效,吴维的声音就像添加了一层特效,难听至极那种。</p>
“你可以不过来。”尤异忽然道。</p>
数相柳眼睛的时候就发现了,只有活物闯死门,相柳才会睁眼。</p>
第一次他、周秦和吴维进死门,相柳睁开三只眼。</p>
第二次他进死门,相柳睁开两只眼,尤异看了眼门、周秦和吴维,他有所察觉,将金蚕交给周秦,等他再出来,相柳果然仅睁开一只眼。</p>
他们四个,只有三个活物,分别是他、周秦和金蚕。</p>
吴维眼眶中涌出泪水,他摇头:“我把严嫂丢下了。”</p>
周秦走向他,神色悲戚:“吴维。”</p>
尤异拉住周秦,摇了摇头:“别过去,那是虚无。”</p>
——</p>
进迷宫的时候就和颜溯走丢了,虚无已经漫过来了。</p>
第九条路的尽头,是一扇诡异莫测的青铜门,虚无同时抓住了他们,颜溯一把将他推进门中:“跑!”</p>
吴维惊慌失措地回头,黑暗中,出现了一只枯黄的爪子,抓住了颜溯。</p>
大门合拢,吴维手软脚软瘫倒在地:“颜溯——”</p>
他哆哆嗦嗦地摊开自己掌心,自掌根处,黑色的纹路蔓延。</p>
虚无上身后,吴维也知道了很多事情,全都是无师自通,比他在道藏室中见到的三千世界还要广阔。</p>
他轻而易举地明白了这座建筑的构造和它修建的目的。</p>
他避开所有机关,心无旁骛,直到找到周秦和尤异。</p>
——</p>
“这里是不是共工陵墓。”尤异忽然问吴维。</p>
周秦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相柳镇守的青铜门、裂开的不周山、守护不周山的两黄兽、巨大无匹的棺椁,一切都和传说中的共工有关!</p>
那么陵墓里是共工吗——</p>
“但传闻中,共工不是被流放到幽州了吗?”周秦实事求是地问。</p>
吴维苦笑,虚无在他脸上越来越密集,他摇摇晃晃站起身:“这里…不是真的共工…”</p>
虚无告诉他,“只是一个假借共工之相,戮尽亲族,为了永生试图逆天命而为的暴徒。”</p>
吴维一路往前。</p>
尤异把周秦拉开,给吴维让开道路。</p>
吴维凄惶地往前,路过他们时,头也没回,他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冲到棺椁前,扑通摔倒。</p>
青铜棺椁震颤,长明灯或明或灭,像是对他的到来有所感应。</p>
虚无从他掌下蔓延,覆上祭祀台。</p>
青铜棺椁里,传出骇人的尖叫。</p>
那是极度诡异的声音,尖锐、凄厉、充满了恐惧和愤怒。</p>
吴维扶着棺椁爬起来,永夜中,一声漫长的叹息:“我看到了…我的命数。”</p>
鳏寡孤独残,五弊三缺命。</p>
当初信誓旦旦一定会长命百岁,不肯替自己掐指作卦。</p>
而现在——</p>
“老大……”</p>
吴维满脸泪水地回头,虚无占据了他的身体。</p>
“我不想死。”他哭得眼泪鼻涕混作一团,涕泗横流。</p>
周秦冲过去,被尤异死死拉住。</p>
一大一小摔倒在地,周秦眼睁睁地看着,怒道:“你过来!”</p>
“不行。”吴维哽咽:“我和虚无做了一个交易。只有这样,能救他们。”</p>
“老大,”吴维看着他,“我走了。”</p>
在周秦还不明白为什么的时候,这场近乎荒诞的变故骤然发生,吴维在他们眼前融化,他的鲜血和虚无交融混织,融进棺椁上的扶桑树,血水向下,渗入棺椁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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