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异深吸口气：“不会。”</p>
周秦微怔, 瞬间短路：“什么不会？”</p>
天底下还有尤大师不会的东西？！</p>
尤异羞于启齿，瞪著他, 看了半天, 周秦仍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或者，理解了假装不知道。</p>
“作业…”这一天, 尤异回想起被政审表支配的恐惧。</p>
每一个字、符号单独拆开他都能看懂，但合在一起就变成了天书。</p>
周秦笑眯眯：“没关系，哥回去教你。”</p>
尤异神色冷漠, 视线游移至阳台。</p>
周秦：“？想什么。”</p>
尤异：“把你扔下去, 重力势能转化为动能，你能摔多碎。”</p>
周秦：“活学活用啊尤小异。”</p>
尤异摆摆手, 转身进教室。</p>
苏浩杰行注目礼, 一直到尤异坐回他身边, 都没有移开眼睛。</p>
尤异叹口气, 两条长腿抻出课桌下, 往后一蹬, 板凳后移，他下巴搭上课桌，继续发呆。</p>
“你爸…”苏浩杰欲言又止：“是不是有那种，时刻不能离开你的，呃，恋子病？”</p>
“病的不轻。”尤异含泪赞同：“谁会强迫一个百岁老人来上高中呢？！”</p>
苏浩杰不懂他的意思，但被尤异的情绪感染了，真情实感道：“太残忍了。”</p>
尤异满脸悲戚，苏浩杰感同身受，以至于他没有厘清这二者间什么关系，什么父子，什么百岁老人？？</p>
尤异百无聊赖，盯住教室黑板上那面钟，分针一圈又一圈，跑了不知多少来回，时针才慢悠悠地指向九点。</p>
晚自习九点半结束。苏浩杰收拾东西：“回寝室，阿姨给你安排住处了吗？”</p>
“……”尤异认命了：“等会问我爸。”</p>
苏浩杰和尤异并肩出来，周秦缩在走廊上打喷嚏。</p>
三伏天的热意散去，夜晚渐渐变凉了。</p>
看到尤异，周秦摸了摸鼻梁，朝他招手：“异崽。”</p>
尤异走向他：“你不舒服？”</p>
“我没事。”周秦一声阿嚏，尤异迅速退后，被嫌弃的周某：“……”</p>
苏浩杰在他俩旁边，呆着没走。</p>
周秦瞥了他一眼，似乎在纳闷他怎么还不走。</p>
苏浩杰瑟缩，指指尤异，在周秦危险且护崽的直视下，鼓起勇气：“我跟他一起吧。”</p>
“……”周秦哭笑不得：“你把当保镖呢？”</p>
因为方恒斌那伙人不敢招惹尤异，所以苏浩杰才一直围着尤异吧。周秦一眼就看穿了。</p>
苏浩杰低下头，两耳通红，他背上书包，低声嗫嚅：“那我先走了。”</p>
周秦点点头，他还有事和尤异商量，只有等苏浩杰先走，他俩再不近不远地跟上他。</p>
没想到，少年一瘸一拐地步下缓台，忽然抬起头，双目灼灼凝视他们。</p>
周秦微蹙剑眉，客气地问：“还有事？”</p>
“不是，”苏浩杰扶住护栏，鼓起勇气道，“我没有把他当保镖。因为——”</p>
周秦直觉他话里有话：“因为什么？”</p>
苏浩杰好像笑了下，笑意稍纵即逝，他的声音也变得低哑，在昏暗的灯光下，饱受欺负的少年，侧颜印出几分看不透的迷茫。</p>
他依旧轻言细语：“因为过了今晚…就没有可害怕的了。”</p>
月凉如水。</p>
脚步一轻一重踏上楼梯。</p>
苏浩杰转过拐角，他的身影消失。</p>
“不对劲。”周秦再次重复。</p>
每当他说这句话时——他自己都发现了，事情一定会朝着非预想的方向发展。</p>
尤异问出了他此刻的困惑：“真的是他吗？”</p>
梅轻怡算出的人，就一定是他吗？</p>
但当时在篮球场上，的确只有他一个贫困生，而且他身患残疾、饱受校园霸凌、生活困窘捉襟见肘……说他日子不难过，那是在睁眼说瞎话。</p>
“先跟上去。”周秦扬下巴。</p>
两人追上苏浩杰。</p>
少年一瘸一拐地，走不快，他才下一楼，慢吞吞地朝宿舍踱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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