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秦摇头，再度重复：“我见过。”</p>
吴维听不进去，摇晃脑袋尖叫：“你救不了他——这成千上万的碎片里，你一个错误都不能犯——谁也做不到——你在送死——”</p>
周秦没说话，他把手机拿出来。</p>
昨天尤异走后，他买了机票飞回北京，痛苦无着，他就拿出手机，重复尤异的足迹。</p>
尤异只会用浏览器，浏览器留下了历史记录。</p>
周秦就一个个地看，翻阅他看过的帖子。</p>
周秦红着眼看完，一个标点符号也没放过。</p>
尤异在看漫画，看着看着他发现不对劲，就百度了这部漫画，发现主角是俩男人谈恋爱，当时尤小异也许是震惊的，他搜索了男同、兄弟、父子这类标签，三观饱受震撼，然后颤抖着点开了某乎提问：男同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p>
尤异把所有回复都看完了。周秦翻遍了他的浏览记录。</p>
最后尤异匿名写了一条回答。</p>
周秦站起来，把手机屏幕支到吴维面前：“看看。”</p>
吴维疯疯地尖叫了一阵，垂头丧气地发现周秦无动于衷，他满脸无奈，离远了点，看清屏幕上一行字。</p>
匿名用户：完了，父子恋。</p>
没头没尾，吴维瞳孔地震：“这是，尤大师留下的？！”</p>
周秦收起手机，笑容苦涩：“嗯。”</p>
吴维嘴角抽搐：“真是尤大师的风格。”</p>
“如果余生都活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周秦轻声道：“我宁愿在万年光阴中，不断重复与他一刹那的相遇。”</p>
风停水止，山川无声。</p>
谁也没说话，谁也没开口。</p>
在无数个刹那，周秦反复地回顾相逢，陈跃牺牲自己救回尤异，他们共同经历的冒险，尤异就像他的小福星。</p>
没有尤异，他或许死在古曼童手上，或许困于湘西鬼蜮，或许在黑镜的虎视眈眈下意外死去，或许留在秦岭古墓，被岩浆吞噬。</p>
尤异救了他，一次又一次。</p>
“现在轮到我了。”周秦笑了下：“吴维，人这辈子总得为某个人，做点什么吧。”</p>
吴维垮下脸：“老大，你忘了，我们都只是普通人。普通人面对宿命，只有接受。”</p>
“就像我鳏寡孤独命。”吴维说：“变成现在这样，这是我的命数。”</p>
“上次没有救下你，我已经抱憾终身。”周秦看着木乃伊：“如果这一次，明知可以尝试，却因为畏惧怯步，我余生都不安心。”</p>
“……”吴维只想哭，木乃伊哭起来不好听，他甚至无法流出眼泪。</p>
吴维啊啊啊大叫，叫完对周秦说：“行吧，你是我老大，我注定听你的了。老大，你要进入虚无，在你进去的瞬间，你要想着尤大师，千万要心无旁骛。虚无会将你的人生撕裂，变成无数个碎片，去救尤大师。”</p>
周秦认真地听，点头道：“让他在每一个碎片，不要死去，是么。”</p>
吴维嗯了声：“尤大师魂里边，还有别的东西。我看不清那是什么，恐怕也和尤大师消失有关。”</p>
“……”周秦深吸口气：“是他哥。”</p>
吴维愣怔：“那就说得通了。”</p>
周秦皱眉：“什么意思？”</p>
吴维看着他：“我听姜处说过，尤大师他哥不是个东西。如果尤大师压不住他哥的凶魂，那么他哥的魂魄就会占据他的身体。我想这大概也是尤大师选择跳进虚无的原因。变成碎片被撕裂，他哥也无法超生。”</p>
周秦站起身：“如果尤异没死，那么他哥——”</p>
吴维倒抽凉气：“也不会死。”</p>
吴维越想越后悔：“老大，你救尤大师，也是在救他哥。你确定要这么做？”</p>
“……”周秦没有迟疑：“从哪里进虚无。”</p>
吴维确信自己是真的败给他了：“我。”</p>
周秦点点头：“好。”</p>
“三天。”吴维说：“三天时间！我给你三天，认真考虑，和家人道别。老大，你这一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p>
“……”周秦笑了下，扭动双臂活络筋骨：“刚好回京城，我回家一趟。三天后来找你。”</p>
“别来了。”吴维发自真心道。</p>
周秦转身出门：“再见。”</p>
吴维目送他走到门边，周秦扶着门框，忽然转过身：“我早就见到了。”</p>
吴维：“什么？”</p>
“见到我自己。”周秦指了指自己的胡须：“没剃胡子。尤异一直叮嘱我剃胡子，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了。”</p>
吴维：“？？谢谢你，你们的夫夫虐狗情趣，我不想懂！”</p>
周秦笑了下，关上门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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