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波涛汹涌的里海海面上,一艘“风神号”海船正在向北航行,海风猛烈地吹打着犹如棋盘一样方块形状的涂有红色、灰色两种颜色的船帆布,发出啪啪的声音,好像是在给划船手们加油鼓劲。那些脚上铐着脚链、筋疲力尽的且早已处在半饥饿状态的划船手们横躺在船上,像跟死人一样一动不动的,他们的身上被海风无情地吹打着,无奈只能在心里默默忍受这这一切。 将蓝色包头布推到自己的鼻梁上,身体粗壮的像牛一样的舵手紧靠在舵手摇杆上,随时随地仔细观察和掌握着船航行的方向,与此同时,眯缝着细小眼睛警惕地注视着造型像某种怪兽鸟头形的船头上的正前方。 在大海海水边缘以及遥远的前方聚集并笼罩着远看像细细芦苇形状的一道道灰色云彩。从伟大的伊提利亚河无以计数的河道中流淌着的河水正源源不断地流入里海中。 随着船上舵手的吆呼声,在船的前端木雕怪兽鸟弯曲脖颈上出现了一个黑女人的身影,只见她骑坐在上面望着前方。 “萨伊德,你这个漆黑的水蛙,你到底看见河道没有?还没找到芦苇丛中的那个海峡?” 萨伊德大声喊道:“我看见那儿有很多很多海峡啦!” “你再仔细找找,看海岸上有没有土岗,那里面有一尊石头神像,你还没有看到,是不是?你这个小蛇精,我现在真想过去把你的眼睛抠出来!” “没有看到那尊石头神像呢…我还没有看到那里有什么石头神像啊…” “马上爬到桅杆上面那边最高处去看!快去啊!” 散发着异国他乡浓烈香味儿的棕榈色的箱子上,坐着一位穿着横条线红色长袍的年轻的阿拉伯人,腰间上扎着腰带,下身穿着宽大裤子,裤腿扎在黄色羊皮鞋子里,海风吹打着他的黑色卷发,他那雪白的头布一角垂到了左耳边。 在一排排细长且浓密的芦苇荡上空,呼叫着飞过一大群在沼泽地里栖息的野生禽鸟。 这时候,一个阿拉伯人突然大声喊了起来:“怎么还看不到伊提利亚的河道啊?” “雄伟壮观的伊提利亚河一共有七十条河道,必须要找到它们当中最大的一条河道来,船要是驶入小河道里,就会在众多小岛以及无数个芦苇荡当中顿时迷失方向,就会搁浅继续再往下看!萨伊德。看到一个石头神像没有,啊?”掌舵的人紧接着又喊了一声。 黑女人从船桅杆上激动地大声呼喊起来:“啊!我看到了一大堆石头山岗了,就在前面,山岗上一旁好像有一个侧身躺卧的石头神像!你们看哪!” “年代太久远的一些石头神像早已消失不见了,还有一些已经沉落到沼泽地里,落到水里肉眼是看不到了!如今随着威武的蒙古汗王率领的强大蒙古军队来达这儿,很快这一批新来的神仙就要主宰这个衰败的旧世界了。这些新到来的神仙一定会给蒙古人带来好运的。”阿拉伯人微笑着说了一句。 “使劲地摇橹桨!” “哎,监官,你快醒醒!” “快使劲摇橹桨,啊!” “ 阿布达尔·拉赫曼族长,你看海水!”舵手对阿拉伯人说道:“我们正在驶入雄伟壮观的伊提利亚河甜水水域里了。你看,那一群海鸥在这片水域上空自由飞翔,有多自在啊…” “快点划桨啊,伊提利亚河主航道就在前方,离这儿不远了!” “全速前进!开始摇桨!”这个穿着破烂红衣衫被太阳光线暴晒的脸色黑红、性格倔强的、靠在船绳索打盹儿的监管人睁开眼睛大声喊道。他拿着长长的一把鞭子抽打着那些筋疲力尽、懒洋洋躺在船甲板上的摇桨手们,而且不停地用木槌敲击木板发出一道道摇橹的指挥号令。 “你们这些好吃懒做的懒汉们。船只顺风航行的时候你们就躺下了,该睡足了…快起来!现在是你们该好好出力的时候了。谁要是偷懒,今天我就不给他午饭吃!” “你肯定会给我们吃的!没有我们你是到不了目的地!”下面有几个声音齐声回应道。 随着监管人的越来越快的木槌敲击声的响起,摇桨手们开始有节奏地用力地摇动着身板子,橹桨也随着跟着一上一下地均匀地翻动着绿色的且有些浑浊的河水面,只见这时船体有力地向前快速驶去,划桨手们身体一会儿向前倾斜,一会儿向后仰到地,使出了浑身解数在使劲地划橹桨。 暗红色方格船帆被放了下来,在扬起的微弱的一阵风的助推下,船体紧贴着水面上漂浮着向前飞驶而去。 “我看到了哈吉-塔尔亨…你们看啊,哈吉-塔尔亨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地方!”黑人大声喊道。(备注:哈吉-塔尔亨是现在俄罗斯阿斯特拉罕州境内地名的一个旧称。传说这儿曾是当时哈扎尔王国最繁荣的一座城市,后被基辅斯维特拉大公所征服。) “嘿,伊斯兰大哥,你快醒醒!”站在船长舱室一侧的领航员喊道:“哈吉-塔尔亨快要到了!” 从半开着的舱室门缝里传来了一阵子发怒的咆哮声、骂声以及女人令人心碎的尖叫声。 “马克苏姆!继续保持航线。甩开哈吉-塔尔亨!不许任何人上甲板上!把水手们赶开!继续保持向伊提利亚河上游航行的方向不变。” 马克苏姆使尽全身力气使劲地搬动着船舵,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才把船头掉过头来。 海船如一位年迈的老人,缓慢地驶过这座小村镇毗邻的河岸。这座小村镇从前是哈扎拉王国的中心城邑,曾几何繁华一时。远处灰白色的芦苇茅草屋以及牢牢地夯入河岸水中的木桩子等景物渐渐清晰可见,有人在伸入河岸区的木板台上跳跃起来,还不时地朝海船挥动着彩色布条呼喊,仿佛在向船招手。还有很多人坐上小滑板并快速滑动着橹桨朝着船航行的方向迎面追了过来,水手们手拿着钩杆挺立地站在船舷上,做好了将那些企图强行上船的人随时推下水的准备,就像遇到这一情形是惯常要采取的步骤一样。 一位外表英俊、长着满脸胡子像个商人模样的人,正坐在一个由几名划桨手划动着的大船迅速向船堤靠拢过来。 “哎,伊斯兰大哥!请帮我找一叫名叫伊斯兰大哥的人!”他放开嗓门喊道:“伊斯兰大哥他健在吗?他还好吗?我是他的一个老朋友,就是很喜欢热闹的一个人,这艘<风神号>海船我已经坐过好几次了。请告诉船长就说我叫阿布杜勒,是从巴格达来的。” 年轻的阿拉伯使者走到雕刻着花纹的一扇门跟前,用力地敲了敲门说道,“伊斯兰大哥!请允许这个人上船上来,我对这个人早有耳闻,我要跟他谈点正经事儿。” 雕刻花纹的那扇门顿时被推开了,这时一个宽肩膀体形肥胖的船主,名叫伊斯兰大哥的走了出来。他穿着深蓝色的一件长到膝盖的衬衣,未扎腰带。他长满横肉且松软的脸上长着硬茬茬胡子以及一双眯缝着的眼睛神态说明他昨夜酗了一夜的酒。船老大用长满雀斑的手指抠挖着自己的肚皮,脚上蹬着一双鲜黄色的向上翘着鼻尖的便鞋,走到船舷上,侧身朝一侧伸出脑袋瞧了瞧。 年轻的阿拉伯使者暗中仔细地观察着那扇开启的门里的一切动静,这时脸上毫无光泽的一个小个子女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烟灰色的像修女式样的带红色花边的外衣,给外人以拜占庭时代时尚模样的那种感觉,领口上细小的珍珠线垂落下来,她那一双带着向上翘起的眼睫毛、宁静如水的大眼睛透露出惊讶以及种种疑问的眼神,盯着这位年轻的阿拉伯人端详起来。她把自己美丽的小脑袋转向大海,小嘴唇上下拨动着开口说话了:“真让人感到十分惊奇的异国风情啊!你看那大片大片的芦苇荡以及沼泽地。可怜的达芙妮,不知以后你还会遭遇什么样的命运,真难以想象啊!” 她用戴着精心雕刻花纹的手镯的白皙的一只小手捂住眼睛,迈着缓慢的步履,微微晃动着上身朝小舱室走去。 在荒无人烟原野突现一座泛金光的塔楼,让当地人惊恐不已 在晨曦阳光的沐浴下,长老努拉勒·切乌杜勒带着一群族人踏上了一片青色草原地区。雄伟壮观的伊提利亚河像一条银色巨龙在他们前面宽阔的河床上静静地流淌着。一群绵羊像白色的云朵,分散在河岸区丰盛的水草地上肯吃着鲜嫩的青草。在其身后面紧跟着几个小伙子,他们挥舞着鞭子,像驱赶白云一样驱赶着羊群,羊群缓慢且不太情愿地向前挪动着脚步。远处一支驼队在拉开队形后仍在继续赶路,峰上装载着家俱什物以及拆卸的毡房木栅栏等搭建毡房所需物品,一些一脸皱折、常年行进在风吹日晒的草原大地上满脸呈现乌黑色的老人和胸前抱着孩子的妇女也坐在驼峰上,他们的脸上显露出因长途跋涉有些疲惫不堪的劳累神色,像被风吹皱的湖水一样。 穿着深红色的破旧外衣的妇女排成一列队形行进,他们抬头昂胸,甩开自由步伐,有力地摆动着身体向前行进,男人们则单独成一列队形大声地呼喊着,因担心路上发生不测还时不时地彼此间挥动着手势,一些人猫着腰一会儿跑到小丘陵上,朝远处了望后又急忙跑回原地,继续保持原来行进的状态,这儿所有行走的人们似乎被某种即将来临的可怕的恐惧所笼罩,一脸愁眉不展的摸样。 他们对这片草地是多么熟悉和亲近啊…按惯例,长老努拉勒·切乌杜勒所属的部落每年春天都要在这块水草丰茂的草原上安营扎寨,过着放养牲畜、欣赏这这里自然风光的那一种快乐无忧的生活,也不知这样过了多少年代。从前这里是一群群野山羊、野马等野生动物经常出入光顾的一个天堂花园。 在今年这个令人恐怖的兵荒马乱的春天里,像春天满地到处开出花朵一样,在那些荒无人烟的缓坡地等几处地方突然间显露出让当地人难以置信的五颜六色琉璃瓦墙壁来,与此同时,依附在塔楼旁的小房屋闪烁出令人狐疑的一道道金黄色光泽,在这一带所有驿站马道上以及附近丘陵地带时不时地出现了骑着跑的很快的矮个子棕色马匹的骑兵队伍,他们不停地来回跑动让人感到有种神秘兮兮的,仿佛是春天里的精灵在跳跃,有种不祥的预兆在心里一闪一闪地涌动。 这家族里包括长老努尔阿里·乔乌杜拉及其一脸长满胡子的儿子们、身体健壮的孙子们以及年龄还小的曾孙们加在一起共有九十九个男人,但愿上帝保佑他们这群生灵平安安康。今年春天,就在这个美丽而又洒满灿烂阳光的早晨,这一大家族人聚集在长老的家门前,晚辈们都焦急地等待着他作出的最后一个重要决定。 年长一些的感慨万千,聚在一起彼此交头接耳交,有人发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这不该是哪个恶魔在作崇吧?啊?这种宫殿只有在真主安拉的花园里才会显现的!或者说不知是伊夫利特魔鬼出来到这儿为自己的奢侈用度而专门建造了这座神话般的豪华宫殿…除此外,谁还会住在里头呢?” 所有聚集在周边的人都在等待,期待着,也不知这位充满智慧的长老曾祖父在这紧要关头将会做出什么样的惊人的决定,大家屏声静气地等着他开口说话。 努尔阿里·乔乌杜拉穿着一件宽大的、因风吹日晒而退色的泛白的外衣。他把自己因年代久远而褪了色的镶头的权杖一直搁在鞍子上行走,他骑着身上有些花斑毛色标志的一匹老马,若有所思地骑着马向前走着,一边他带着怀疑的眼神,抬头用自己老眼昏花的眼睛朝那儿望去,但在心里老在打嘀咕,我在这儿活了一辈子,从未遇见过眼前所看到的这一情形,一座泛着金灿灿光亮的一座宫殿在那儿竖立起来了,难道我这是看走眼了,海市蜃楼一般幻景的再现吗?不,在做出这一事关家族未来的大事之前,我再去那边再看一遍,在做出决定也不晚。凡事三思而行总没错的。 老人这时拉住缰绳,让马停了下来。这一路驼铃声响个不停,这时也突然嘎然而止了。儿孙们都跑过来,把这位充满智慧的部落长老团团围了水泄不通。微风吹动着他长的很长的灰白胡须左右随风摇摆起来。这时,老人用充满悲壮的深沉而又缓慢的语气,对他们深有感触地说道: “孩儿们呐!依我看呐,我们的苦难深重的日子就要临头了…我们在一路看到的那些异常情形不是一个好兆头哇。假如命该如此,我们要马上动身,从这充满苦难深重的盐碱滩地区立刻转移出去,转移到别出去,这可能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一步。如果在这儿再待下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你们已经看到了,在我们世代经营的草原地区来了一批陌生人牧放的畜群呐!我们家族中那些美丽而高雅的妇女们也会遭遇到令人心碎的凄惨命运的,牛羊马等牲畜群将会被别人霸占,成群成群地被霸占或劫走,我们未来的希望--孩子们也将会沦为别人的阶下囚甚至还遭遇拐卖到异国他乡的这一厄运的。 我们大伙儿务必要加快行动步伐,绝不可有半点懈怠,要把全部牲畜群安全地向南乌拉尔那边开阔的草原地区迁徙…迅速从这一蒙古人大量聚集的恐怖危险地区逃离,躲的越远越好,躲的越快越好。孩儿们,由于触怒了先知先觉的真主安拉,它才把这些可怕的蒙古人从遥远的太阳升起的东方,从不远万里的地方带到这儿来的,带到我们祖祖辈辈生息养息的这块地方来的。孩儿们赶快行动吧,抓紧时间准备,赶快收拢畜群,尽快赶着畜群上路啊!那儿是不是要比这儿更好一些呢?在迁徙征途中我们肯定会遇到大风大浪的。这是个风云骤变的年代,谁也说不准的。啊!真主啊!”突然之间,长老仰望着苍天手举着权杖用他那洪亮而又沙哑的声音祈祷着,一边用脚踢着自己骑的马肚向前奔跑着,一边老泪纵横虔诚地祈求着那身处天边隐身的真主安拉保佑他的族人、他的儿孙们平安无事,安康顺遂一辈子。“ 有一辆轮式金色楼房车在那里移动,蒙古士兵要船长停船进行例行检查 爬上船前桅杆横梁上的一头卷发的黑人孩子萨伊德,仿佛被海上狂风儿刮到似的,嗖地一声被重重地摔落在甲板上。 “哎,伊斯兰大哥!前面我看到一辆架着车轮的城市和一座金色的房屋在向前移动着呢。” “看样子,你是不是把自己的空脑壳撞到石头上了!你不是在做梦吧,梦见了一座城市了。这座城它在那儿?它在那儿呢?” “这孩子说得对!”一位正在掌舵开船的年轻水手说道:“你们看啊!在前面那草原上,我们远远地看见了架在轮子上的、又一座蒙古人制造的城堡在缓慢向前移动呢,多可怕呀。” “我还是没有看见它!”船老大用衣袖又一次擦揉了眼睛,定睛地朝着前方凝视起来:“你们在这片沼泽地是不是看见了海市蜃楼的幻境,不会产生了某种幻觉吧。啊!” “大哥,你看这儿!”孩子站在原地向上蹦跳,示意他朝他手指指的那个方向再看:“你看那儿,那个有土岗的地方,有一个泛着金色光亮的房屋。” “我看到了。那时燃烧的一堆篝火。” “那不是篝火。这是一座用金子堆砌成的房屋。在阳光光线照射下,它闪烁出了一道道金灿灿的光辉。” “你这小傻瓜,真会撒谎啊!在这儿荒无人烟的大草原上,怎么可能建一座金屋呢?” “说不定这是在这一带神出鬼没的那些强盗们有意设计的一个鬼把戏圈套吧。他们经常出没守候在这一带伺机、抢劫前往麦加城朝圣的香客钱财的。他们专门在这一代抢劫这些香客,有时会把他们的尸体扔到大海里去,之后一走了之,万事大吉,神不知鬼不觉的。” 那些被铐在划桨座位上,半裸着上身的划桨手们这时也好奇地抬头看了起来,划船的动作也嘎然而止,大伙儿眼巴巴痴迷地朝着远处那座发着金灿灿的光亮的房屋望去,发呆。 “这是一座整体用纯金块片打造的房屋哇!”所有上着脚链的划桨手们惊奇地齐声喊道,他们极力挣脱着烤着的铁链朝那边瞪大眼睛,直勾勾一直在盯着看呢。“要是能从那儿拿上一块,我们每个人就能获得完全的人身自由啦。走咯!我们大伙儿上岸去,到这个真主安拉赠与我们的金屋那儿去,去那儿掰上一块金子去!” “这是一座城,我说的一点没错。真是一座城呐。哎,伊斯兰大哥!你曾经说过而且还答应谁第一个看见蒙古人建造的城墙,你就要赠给他一枚迪拉姆金币的。我是第一个看见它的。现在是不是该把那一枚金币就给我呢!” “大伙儿!各就各位,继续划桨啊!”这时船老大大声喊道。 船上监管开始用长皮鞭抽打那些不怎么卖力气用力划船的奴隶,奴隶们被皮鞭抽打的嗷嗷乱叫,个个刷地一下子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只见他们个个又眼疾手快地拿起撸杆,开始使劲地划了起来。 “或许,这是一座墓地马扎。” 船老大生气地说道:“这也许是草原上某个汗国汗王为祭奠自己的祖先而建造的一个建筑物罢了…马扎是阿拉伯语,是指坟墓,就是这个意思。这不是一座城堡。就算是它是一座城堡,那清真寺在哪儿?那经管学院在哪儿?淋浴室、小商铺在哪儿?怎么不见城市一个居民在那里走动的影子呢?这怎么能算做一个城堡呢。你这小猪崽子,休想拿到一个金银币!” “这的确是一座蒙古人制造的带轮子能向前移动的城堡。”舵手补充说道:“这儿就是有一座骁勇善战的一支蒙古部落建造的一座新城,他们来自东方,给所有人带来空前灾难的一个勇猛的部落。他们居住在毡房里,机动性非常强,今天在这儿,到明天你就看不到他们了,他们逐水草而动。他们的汗王就住在这座金屋里,他们汗王的头颅大的惊人,长的像一个铁锅那么大。他那双吊眼梢的眼神盯住谁看一眼,那个企图随意接近他的人顷刻间就会被藏在附近暗哨的人打翻在地上的…” “你们要加紧用力划呀!继续向前航行!”船老大大发雷霆咆哮起来,他大喊道:“监管你是不是睡着了,你给我好好听着,给我狠狠地揍那些懒虫!” 划船手们用尽全身力气在摇橹,这艘双桅杆带有高耸船舷的漂亮船儿缓慢地向前驶去,逆水而行。水手们拿着细细的长杆站在船舷旁测量着海水深度。 “这是到了浅水滩水域!在刮着船肚皮哪!” “快抛锚!”船老大大喊起来。 两个铁锚咕嘟一声沉入水中,钢索卷盘快速旋转起来,绳索很快绷紧了。水中顿时冒起了一连串的水气泡来。 离岸边长满芦苇里抛锚的船只距离不远了。 头上戴着尖顶帽子,身穿长大衣的骑兵身影在岸边平地上隐约可见。他们骑马奔跑过来,来到浅水区域,走近浅滩边停了下来。他们挥动着长矛,用异族语言在大声呼喊着什么。他们只能停在浅水区旁不能再前进一步了,再往前面走就是深水区。一群年轻的、年老的、被风吹日晒变成乌黑色脸庞而且脸上没有长胡子的人聚集在一起,站在岸边上不知要干些什么。短腿肥厚脖子以及脖子上长着长长马鬃的马匹站在水中,鼻子里不停地发出扑哧扑哧的声响出来。 从聚集的骑兵人群当中走出有一位头上缠着锦缎布料帽子,身穿黄色大衣的老者。只见他一会儿用阿拉伯语,一会儿用波斯语,一会儿用钦察语朝着这抛锚的船只方向喊起话来。他大声喊话道: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从那里来的?你们船主是谁?你们为何到这儿来?你们船上拉着什么货物?请立刻回答我们的喊话!我是当今世界主宰的通译。” 曾无数次到世界各地并见过世面的船上的一个舵手用钦察语立刻对对方的喊话作了响应,他喊话说:“这是来自<铁门关>商人伊斯兰大哥的船只。船上坐着前往蒙古金帐汗国担任重要使命的来自巴格达神圣哈里发国王的一位重要使臣。卑职斗胆问一句,你们是什么人?这里距离伟大的蒙古世界主宰大营帐驻地还有多远?船长想拜谒这位最伟大的蒙古汗王并向他敬献贵重的礼物。” 踏在马镫上的双脚已经没入水中,且双脚已经被水泡湿,蒙古士兵当即大声喊话,急促地向对方答复说:“请你们放下小船立刻到岸上来,让我们检查一下,并给你们办理进入蒙古汗国领地水域的相关手续,然后你们才能继续向前航行。” 站在他周围的蒙古骑兵也附和地喊了起来:“你们只要出示船上运载什么货物的证明,就放你们继续航行。” 船老大伊斯兰大哥咬紧牙关从牙缝隙吐出了一道指令:“立即把能藏得东西尽可能地搬到船舱里去,然后把舱门锁死。” 一只上了树脂油漆的小船突然从岸边区长满芦苇的水域驶了出来,小船上还坐着几个武装的蒙古士兵,这群士兵用带钩的长矛勾住船舷后,迅速搭起了上船的云梯,并开始登上船甲板。他们上了甲板后立即向四周散开,在船上翻箱倒柜地找东西,然后把找到的皮箱、皮袋等盛装东西的包裹一一找出来,集中到了甲板的中央堆积起来。 几个藏在甲板货仓里的乘客惊慌失措地从货仓里走了上来。在耀眼的阳光下,他们眯缝着眼睛看着甲板上来回走动的不知从哪儿冒出了的一群武装的士兵。 年轻的阿拉伯使者站在桅杆旁边,一手放在腰间藏在宽大布衣里的匕首上,随时做好了战斗准备。这位阿拉伯使者长着一副英俊的脸庞,时不时地显露出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傲的一副派头来。他身后站着身后背着一摞宗教书籍,手里还提着一个布袋的长着红胡子的书吏。 两个蒙古士兵走到阿拉伯使者身后准备把他身上穿的男式大衣拽下来,被这位使者用手挡了过去,同时握紧了身上的匕首,随时准备采取进行自卫。那气氛相当紧张。 这时,那个长的仪表堂堂的年老的蒙古通译也登上了船上甲板。他用庄重得体的语气与船长打招呼问候,同时用一种世故老练的方式和自信的语气说道:“谁也不敢也不会委屈这位前往蒙古金帐汗国执行特殊使命的使者的。你们这些英勇无畏而又高尚的武士们,不要打扰这位外国人!他是谁?自报家门吧。” “在刚才发生的闹剧中,有人企图对来自巴格达哈里发的使者先生进行人身侮辱!”船长瞪着一双大眼睛大声喊道:“他们这些强盗随时准备对他进行抢劫。” “他们不是一群强盗!现在就让我来解释一下,他们是伟大至高无上的世界主宰者---蒙古拔都汗的士兵。” 一位头戴钢盔,上有一个尖形顶针的身穿盔甲的年轻的士兵走到通译身边说道:“遵旨!” “遵旨!”所有蒙古士兵这时齐声喊道,立即停止了船上的搜捕行动。每个人都站在原地不动了。这些士兵都把脸转向并盯着一个年轻的士兵脸色看。 “英勇的、不可战胜的雄鹰们,请注意!我命令:请你们稍等片刻!” 年轻的士兵把目光转向那位船长,船长这时正在低着头,挺着肩膀,往上提拉了一下自己的裤腰带,同时带着充满敌意的眼光盯着看这些士兵。 “这位大胆敢与伟大的汗王士兵对抗的人是哪一个?” 船长嘴唇上下抽动了一下,嘴噎了一下后,有些支支吾吾的,他回复说:“这个是巴格达哈里发派来的一个使臣。” 阿拉伯使者愤怒并发泄地骂了几句后,整理一下被拽拉的外衣,怒视地看了看他周边站着的那些蒙古士兵。他们的长官在继续对部属进行训话:“勇士们,你们要知道,其他国家国王派来的使者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是要受到应有的礼遇的。对他们不能随便动手的,更不能把他们的外衣扒下来。你们要对这位来自巴格达哈里发来的使者和这位船长带来的众多贵重礼物要表示衷心感谢和诚挚的谢意才对。” “对你们送来的礼物表示衷心的感谢。”蒙古士兵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第一班留在船上值守,其余都跟我一起把船上的礼物搬到岸上,然后把他们送到拔都宫殿里去。” 这时候从船舱里走上来一位斜眼的蒙古人,他手里提着上有花纹的一个布袋子,这个布袋子是从一位藏匿在里头的一个贫穷的女人手中抢来的。这个女人脚上戴着两个银质的圆环。他走到甲板上后,看到其他士兵都在挺着身板站着一动不动,他傻眼了,手中拿着的布袋因惊慌不小心给掉在地上了,这时他站在原地身体一直保持笔直笔直地挺立在那儿纹丝不动的。 “阿拉伯使者,船长以及其他所有乘客!你们绝不会怪罪我的士兵的,他们也没有让你们受多大的委屈吧,是不是?”穿着盔甲的年轻的士兵继续讲到。 “怎么不怨恨他们呢?”船长极不愿地喊道,“因为他们对甲板上所有看见的东西都洗劫一空了…” “你等一下!”一个蒙古士兵打断了他的讲话,抢先又说道:“你要牢牢记住,伟大的蒙古统治者所属的军队对任何人都不会进行抢劫的,只是按照法定的要求收取合法的一部分赋税而已。而你却口出狂言,却胆敢侮辱我们的士兵,说他们是一群强盗盗贼,现在我们就在这儿成立审判法庭,来理论一下你的罪过。在这个临时成立的法庭上,审判事宜全由我来主持…根据我当朝法典扎撒中相关规定,现对你提出莫须有的罪名,开始进行审判…因提出毫无根据的指责,为此判处你体罚的处罚,立即执行-在黑暗中用棍棒打肉体处罚决定。也可以把处罚改为吊在船的桅杆上予以处理。” “谁也没有提出控告的要求,真主安拉可以为我们作证的。安拉的名誉将万古长青的。”船长带着颤巍巍的声音,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为自己辩解一番道:“假如我们带给伟大而又公正的蒙古金帐汗国拔都汗王的礼物能得到他的士兵的喜欢,我们会感到无比的高兴和愉快的。” 年轻的士兵长官平静地看了看这位船长,停顿了片刻后继续说道:“我将取消即将要在这里临时设立的审判庭的决定。希望在场各位都必须绝对服从我的命令。所有人包括船长、税收以及乘客等人员现在要求你们站成一排…但是,除了阿拉伯使臣以外。你站第二排去。霍尼还有蒙克你们要瞪大眼睛给我盯看着所有乘客。” 这位满脸长着皱纹,一脸凶残模样以及有着一对小眼睛的蒙古人走到乘客们站的一排队伍跟前。他开始对乘客进行搜身,强迫每个人交出身上藏起来的棉质的腰带、钱包等可以拿走的物品,从乘客的食指上摘下镶嵌着绿松石的金戒指,淡黄色的皮制便鞋等物品。 在场的人被眼前的场景都给吓坏了,人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看着这个在甲板上来回度步的士兵,随着脚步来回走动,他那腰带上别着的带有铁牙棍棒也来回晃荡起来。第二个蒙古士兵走过来,拿着一件皮大衣放在甲板上摊开,把搜刮来的物品都堆放在敞开摆放的皮大衣上面。 年长的通译走到每个乘客跟前都要问上一个问题:“你是谁?从那里来?要去哪里?为什么?要去多长时间?” “我是一位商人,来自花拉孜摸地区乌尔根支。”一位头发斑白衣着华丽的乘客自报家门地说道,他身上穿着长条形格子外衣,穿着粉红色的裤子,头上缠着蓝色的头巾。“我是从事丝绸,宝石以及大麻等商品生意的。依据伟大的成吉思汗制定颁布的扎撒法典规定,你们将如何处理我的这些货物?” “你仍可以在这儿做你的生意,把带来的货物在市场上销售,不过我们要求你把货物的五分之一作为赋税上交给我们金帐汗国汗王,另外,要把货物的五分之一上缴给最伟大的蒙古可汗,这部分赋税我们将专门派人送达哈拉霍林城去,这是扎撒法典中的一条规定。” 第二位乘客穿戴比较简朴,他穿着宽大的已经退了色的一件外套,头上戴着一顶流浪汉常带的那种尖顶帽子,他正在拉长调子作自我介绍:“我是个喜爱周游世界的旅行家,我叫什伊赫穆斯里赫·阿丁。我喜欢写爱情诗。我既没有房产,也没有花园等可以缴纳赋税的任何财产性收入。我的全部财产这不随身都带在身上了。我可以用这铜质的墨水盒来赚取我个人所需的所有生活费用。” 身上佩戴有铁牙棍棒的蒙古士兵对这个流浪汉身上进行了仔细的搜查,最后,在他的胳肢窝里发现了藏着的一个钱包,钱包里面装着几枚银币,此外,他那别在腰上的铜质墨水盒也被没收了,墨盒盖子被打开后,蒙古士兵还沾了一手墨水。 流浪汉举起双臂,遥望着苍天感慨万千地说道:“假如我的墨盒被没收,从此我将失去生存下去的所有基础。那我该怎么活啊?” 这个蒙古人不满意地答复说:“你身上携带的这种墨盒以及墨水完全可以在我们的书吏那儿找到用武之地的。” 站在一旁边的另一个蒙古人把流浪汉身上的外衣用力地给拽了下来,把它摊开在甲板上,然后把从客人身上搜刮到的东西都堆放在上面。 这位名叫什伊赫·穆斯里赫阿丁流浪汉双膝弯曲,便一下子跪在甲板上,用手捂着自己的脸部,嘴里还在嘟囔着让人费解的一些话,身体晃动着似乎在祈求着什么。 那位年轻的蒙古士兵长官走到他身边对着他说道:“你是干什么的,不会是乞丐、萨满巫师或者是占星家吧?你怎么啦,怎么又哭起来了?” “说实话,我本不是乞丐。我曾经很有钱,拥有的财富与当朝统治者相比也差不了多少,可现在我却落到了比飞禽或野兽还穷的地步。我穿着这件衣服在世界各地周游了三十年呢。这件大衣既是我的铺盖,也是我用餐的台布,到了夜间,这件大衣成为我御寒和进入梦乡的唯一的依靠啊。你就是哪怕把我的头打碎,我还会这样说的,难道神圣的成吉思汗法典扎撒上也要求没收一个流浪汉身上唯一仅存的一件破旧大衣和墨水盒不成!” 这时候那个蒙古人已经把堆满搜刮来的各种物品的大衣捆绑了起来,打完活结后提了起来,不曾想这时从破旧大衣的窟窿里,钱币、戒指以及其他细小的东西不断掉落到地上。 蒙古士兵长官这时下令道:“你现在跟着我走,我们一起到我们主持公道的汗王那儿一趟,由他来决定你的命运。霍尼!赶快把他那件破旧大衣以及墨水盒还给他。你是谁?”蒙古人用手指着长着满脸红胡子、有些瘦弱身上穿着一件阿拉伯式黑条格子外衣的人说道。 “这是我的私人秘书。也是一位医术高明的药剂师、睿智的占星师、占卜大师。”阿拉伯使臣便出面一边解释道。 “他是一个药剂师?是吗?”听了这话,这个蒙古士兵长官对此有些感兴趣,接着又追问了一句说:“我现在那儿,说实话,还真缺一位懂医的人。你这皮囊里装着什么东西?” “这里头全装着给那些教徒治病以及抢救人所需的药物等急需用品。这是一本可以预测前世后世的伊斯兰古兰经珍藏本。” 这时候,蒙古士兵把搜刮过来的所有物品都装上小船上,这时小船已经来回跑了好几趟呢,总算把搜刮到的货物、物品都运到了河对岸去了。蒙古士兵把脚上戴着银质环的矮个子女人、流浪汉以及黑人孩子等人也一起带走了。 船上一个班的蒙古士兵呈圆形端坐在船尾上把守,他们端坐后齐声唱起了曲调悲壮的一首歌谣。 船老大伊斯兰大哥站在船舷上,痛苦的眼泪不停地从他的眼睛里流淌下来。他一边用衣袖擦着眼泪,一边说道:“我终于摆脱了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刺儿头,真是一条毒蛇啊!” 阿拉伯使者看到这一情形,很是同情他。他用手拍打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有必要这么伤心吗,啊?像她这样女人市场上多的是,只要你愿意可以供你随便挑选。以后你会找到比她更好的。” “哎!我再也不会遇到像她这样有阔米安诺夫王朝高贵血统的女人了。为她我会舍得一切的,哪怕是给她敬献上一百个金币和一袋子上乘的杏干也不在话下。他们这些人真狠心呐!” “我说呐,你从她身上你能得到了什么了?她人也长得不是很好看啊,个头儿矮的像个墩子,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跟你吵个没完没了的,时不时地扬言要杀了你,是不是,啊?…” “你说的也对!”船老大说完,这时把自己的嘴巴俯到信使的耳边说了一句:“她是个情场高手,很会挑起你的情欲。” “真主安拉在上!这倒是她身上少见的一个优点!”这个使臣便感慨道,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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