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练姐缓缓回过神来，朦胧的视线里，贺承流与迟弥雪坐在她身前，很近很近的地方。她颓然笑了笑，忍住胃里的刺痛，虚弱地说，“放心，死不了。”</p>
地上的血漫向黑青色液体，明明不相融，鲜红的血液却张开怀抱，缓缓蔓延，把黑青色液体包裹在内。</p>
贺承流哑着嗓音说，“我要提纯她体内的元素。”</p>
他还在默默流着眼泪。</p>
迟弥雪说，“会有风险。”</p>
很多风险。</p>
比如一个防护不当，变成下一个打练姐；比如被警方知晓，和打练姐一起锒铛入狱；比如被资本背后的那股势力盯上，前面的汪洋大海，就不知道会遇见什么血盆大口和惊涛骇浪了。</p>
贺承流摇摇头，说，“我不怕。”</p>
他转过头来，看着迟弥雪，认真说，“我不怕，一点都不怕。只要你们都活着。”</p>
这一刻，迟弥雪才知道，生命对于贺承流而言，有千斤之重。他能接受事实，接受亲人的离开，可不能接受往事重演。</p>
贺承流的眼睛哭得发红。</p>
可眼泪还是默默流了下来。</p>
——他的父亲死的时候，和现在的打练姐一模一样。</p>
两个人把打练姐扶回卧室，贺承流先去洗澡换衣服，隔了很久回来，眼睛更红了。</p>
迟弥雪看在眼里，没有说话，让贺承流在这里照顾她，转身到厨房做了点米粥。</p>
不知道什么时候，贺承流也出来了，靠在厨房门上，哑着嗓子问，“你什么时候给她做的生物芯片？”</p>
迟弥雪回神，低头搅拌着粥，说，“把她送到这里就开始做了。她的身体状况不太乐观，有时候我们都不在，有了芯片比较好监测。”</p>
贺承流默了默。</p>
“我以为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不会在意她的死活。”</p>
迟弥雪搅拌的手一顿。</p>
外面的清洁机器人是贺承流带来的，“嗡嗡”贡献着自己的力量。头顶的喷气孔打开，“呲呲”喷了两下，空气里散开栀子花的清香。</p>
贺承流说，“我爸爸的信息素就是栀子花香。每次闻到这个味道，我都以为他还在。”</p>
淡漠无情的人柔软。</p>
暴躁易碎的人坚韧。</p>
原来生活和人，都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 “城市是一个几百万人孤独生活的地方。①”放到克怀恩时代，每一颗星球，上面也都是孤独生活的人拥抱着自己栖息。</p>
迟弥雪沉默了很久，说，“我很羡慕你，因为——”</p>
“我没见过我爸爸。”</p>
贺承流说：“从星历106年开始，医疗系统就会留存所有就诊者的生前影响，你父亲生你的时候肯定进过医院，我可以让人帮你找找。”</p>
“不用了。”迟弥雪放目，望向窗外。</p>
目之所及，尽是黑暗，那里不会孕育恒星，没有任何诞生光明的可能。</p>
贺承流闭嘴了。</p>
米粥咕噜咕噜，冒出浓郁的香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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