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漆黑一片，金星乱冒，什么也看不见。</p>
太阳穴与后脑突突地跳，眨一眨眼，樊华使劲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p>
疼痛使得意识逐渐清醒，樊华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器与氧气瓶：</p>
最后一瓶氧气也已经快要消耗完毕，樊华拧起眉头，摸了摸身上干瘪的救生衣。</p>
没有办法了，她想。</p>
她将心一横，解开呼吸器与氧气瓶，同时屏息拉开救生衣的充气系统。</p>
这两个动作做完，整个人身体一轻，迅速地上浮。</p>
眩晕一片中，樊华用力地一挣，“哗”的一声，拨开水面。</p>
鼻端再一次呼吸进真正的空气，樊华仰起脸来，顾不得别的，大口大口地开始呼吸。</p>
这样呼吸了不知道多久，她终于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音。</p>
她浮在海面上了。</p>
她活下来了。</p>
9.14</p>
——活下来了。</p>
这个认知让樊华眼眶发烫。她使劲地闭了闭眼睛。</p>
再睁开，眼前依然是漆黑一片。</p>
樊华睁着眼睛漂浮了一会，神智终于完全地清醒，意识到自己的处境：</p>
这不再是幽黑一片的深海之中，这是深夜里的海平面。</p>
月光被云遮蔽，天与海水是同一样的黑；四周黑暗一片，只有水声，风声，罕无人迹，连海鸟都不再飞翔。</p>
樊华浮浮沉沉，一时间有些失去方向——</p>
手腕上忽然有什么动了动。</p>
樊华一怔，抬起右手：她的手腕上还系着救生浮标的绳子。</p>
心脏在一瞬间漏了一拍，樊华整个人一僵。</p>
下一秒，她屏住呼吸，一头扎进海水里，向着救生浮标的方向用力地游过去——</p>
浮标缠在另一个人身上。</p>
霍德森半浮在海水里，缓缓下沉，樊华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p>
她脱去救生衣，系在浮标上，然后向水下冲去。</p>
有海水呛进肺里，有些疼。但她还是用力地游了过去，伸长手臂，揽住了霍德森的肩颈。</p>
她带着他拼命地上浮，在水面破开的一瞬间，樊华用力地按住霍德森的面颊，启开他的呼吸。</p>
霍德森骤然地咳嗽起来，而樊华听见他的咳呛声，手指微微一颤。</p>
下一秒，她双臂一合，牢牢地怀抱住了他的肩膀。</p>
这样的深夜，大海的中央，他们要保持体力，不该这样。</p>
但是她顾不得。</p>
她紧紧地，紧紧地环抱他，然后低下头去，将额头抵在霍德森的肩膀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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