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火光映照在两人的面庞，却使人显得更加昏暗。 自从程霄离说了那句话后，两人便这样沉默到了现在。 谢丞没有问为什么，他不敢去问，他第一次这样畏惧，畏惧自己下一秒，就会失去某样东西。 程霄离知道谢丞喜欢自己，她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对于谢丞是怎样的过分，可如果不这样做，谢丞未来的路，太难走。 转眼间又是两个小时过去，两人依旧呆坐在火堆旁，最终，还是程霄离率先开口了。 “谢丞，你觉得现在的龙国，好么？” 沉默被打破的瞬间，谢丞喜上眉梢，他单方面的认为，这是事情有所转机的征兆。 只要程霄离说出她不想死，那前面纵然刀山火海，他也敢带着程霄离去闯一闯。 面对程霄离的问题，他也是认真思考了一番，才进行了作答。 “现在的龙国，说不上坏，但也绝对说不上好。” 虽然龙国是无数外邦人梦寐以求的理想家园，可只有身在龙国的人知道，如今的龙国，是何等的破败。 自从灾难爆发以来，龙国许多上层人物都忙心于对抗兽，而这，也就给了某些投机分子机会。 趁着高层人物不备，他们迅速抢占了中国市场，许多产业都在那场大变革中破产倒闭。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是商人的改朝换代罢了。 可坏就坏在，那些人并不满足，他们妄想以商控国，最后还真让他们成功了一部分，这还得归功于当时的领导人反应及时，扼杀了大部分投机分子。 就算这样，那些成功的家伙，也逐渐稳住了根基，渐渐掌控了不少话语权。 其中，就以程家为最，李黄两家其次。 在他们眼中，利益至上，在军人和进化者在外，寸土必争，流血流汗的时候。他们却在国内，以权谋私，不断壮大着自己家族的势力。 在那个艰难的时候，想要阻止也是有心无力，因为他们的财力，早就成为了龙国最为坚实的后盾。 对他们犯下的诸多恶行，也只有睁一眼闭一眼。 因为他们的财力支撑，龙国成功稳定了下来，也因此，他们受到了不少民众的爱戴。 至于他们的罪行，早就不值一提了，站在那个位置，所有的错误，都可以在一次次计划中，烟消云散。 也因为他们的存在，龙国不能谈得上好，这是一个无法洗去的污点。 这些事，谢丞不用明说，程霄离本就是程家的人，她自然是知道这些的。 “谢丞，如果我想让龙国变得更好，我应该怎样去做呢？”程霄离又问道。 谢丞诧异地看向程霄离，他一直觉得程霄离不喜欢龙国，毕竟，如今的龙国，那上面有着太多程家的身影。 程霄离抿嘴一笑，“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讨厌龙国？” 谢丞摇了摇头，略作犹豫后，又肯定点头。 程霄离出神地望着火堆，许久后，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谢丞不明白她在笑什么，程霄离很快就给了他答案。 “谢丞啊，腐烂的从来不是一个国家，只有人心，才会逐渐发烂发臭。” “讨厌龙国？别说龙国了，我没有资格去讨厌任何一个国家呀，一个儿子杀了人，却要去责怪他的母亲没有将他教好？” “这是什么道理啊？这世上，真的有教自己孩子去犯错的母亲么？” “更何况，她还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母亲。” “我那些家伙趴在她的身上吸血，我害怕某一天，她就突然倒下了，我再也没有母亲的怀抱，等着我回去了。” “所以，我想让她好起来，帮我！谢丞！” 谢丞愣了半晌，后才呆呆问道：“我要怎么帮你？” 程霄离吐出一口气后，快速且不容置疑地说道：“我要你，比他们更狠，比他们更冷血无情！” “我要你，成为一个遗臭万年的罪人，背负着数不尽的罪孽，永世在地狱里沉沦！” “我要你，将自己变成一个麻木不仁的杀手，去为后来的人，指明前进的方向。” “我还要你，杀了我！” 程霄离双手用力抓住谢丞的肩头，那双眼睛死死盯着谢丞。 谢丞惊慌失措，肩头传来的疼痛他再也顾忌不上，程霄离说了那么多，唯有最后一句，让他此生都难以忘怀。 这一刻，他懂了，他全都懂了。 想要让龙国变好，这些吸血的世家就必须铲除，程家更是位列必杀名单之首。 可堂堂程家，哪有那么容易被扳倒。 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想要扳倒程家，就必须先要了解程家，那么第一步，就必然是获得程家的信任。 在长久的相处之下，一步步走近程家的核心。 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只要杀死程霄离，就是踏出了第一步。 第一步未必会让程家完全信任于他，可他的做法，也让程家留意了他！ 可他，做不到！ 哪怕程霄离给出的理由再怎么美好，他想要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活着！ “不，不，不……”谢丞一步步后退，可不管他怎么退，程霄离的双手都始终抓着他。 “谢丞！”程霄离在怒吼。 谢丞后背抵住冰凉的墙体，他机械地摇着头，一次次说着不。 “谢丞……” 程霄离的声音忽然轻柔了许多，抓住谢丞的双手也悄然松开，转而搂住了他的脖子。 她将脑袋埋在谢丞的胸口，谢丞也感觉到了，胸口处一片冰凉，那是…她的泪水。 “谢丞…求求你，帮帮我。”她哀求着，请求着。 谢丞此刻的脑海一片空白，他身体在颤抖，他强忍着眼泪，轻轻拍打着程霄离的后背，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为什么？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 程霄离泪眼朦胧，她仰起脑袋，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端详谢丞，“如果可以，请让我在，爱我的人怀中离去，好么？” 谢丞胸膛剧烈起伏着，犹豫的他，在程霄离说出这句话后，终于不再挣扎，他低下头，程霄离已经面无血色。 原来，胸口的冰凉，是泪水，还有血，可血，为什么会是冰冷的呢？ 在她搂住谢丞那一刻，那柄匕首就已经刺入了她的胸口，是她自己动的手。 她从没想过，真的让谢丞亲自动手。 她从始至终想要的，只是在一个她觉得温暖的怀抱中，微笑着离开。 谢丞啊，被称为高手的你，真的分不清那是血，还是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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