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个人行为

司南巷75号，赵志受够了。 交通局、教育局、警察局··· 但凡能排的上名号的部门，几乎都有人来，也不知道是私人行为，还是该部门委派。 原本想着花小钱打发了，谁知一个比一个贪婪。 100大洋？ 不行，打发叫花子那！ 200大洋？ 人家都不拿正眼瞧！ 500大洋？ 对不起，人家只露出一个微笑。 好吧，800大洋，多一分没有！ 一顿唇枪舌战，其他部门总算走了，可有一个例外：税务局！ 来的是稽查科科长万平。 卸车时，客厅里两万，院子里2万大洋，目前，发出去六、七千，被各部门讹诈了八千左右，还剩五千左右。 这点钱，万平显然不满意，他盯着赵志：“老弟，胡先生何时回来？” 赵志有气无力地答道：“已经派兄弟去找了。” 万平笑眯眯地：“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胡先生这杯喜酒，咱老万有口福了。” 赵志不想和他掰扯，啪的一声将箱子合上，喊道：“来两个弟兄，把钱送到玉清楼，先把账结了。” 万平急了，连忙挡住：“赵老弟，这是干什么，政府的税款还没交那！” 旁边的特务可不管万平是谁，麻溜地搬箱，至于有人挡路，撞过去就行。 万平大怒：“我看谁敢！真当税务局的税警是摆设呀！” 大门外聚集了十几名特务，都是还没来得及领钱的，推搡着闯了进来。 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他们早就憋了一肚子邪火，这会儿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而万平身后的几名税警也不甘示弱，有的甚至拔出了手枪。 眼看着要起冲突，林奇站到了双方中间，将之隔开。 林奇，是六队的队副，地位仅次于张江。 特务们有点畏惧，停了下来。 林奇拱了拱手：“万科长，今天是胡先生大喜的日子，能否通融一下，至于税款，可以明天再追嘛，您看，天都要黑了。” 万平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林奇，面露为难之色：“兄弟也想呀，可那么多部门都伸手等着这笔款子。现在是戡乱时期，稍不留神，就会出大乱子，到时候，万某可担不起这份责任。” 威胁的意味，非常明显。 林奇沉思片刻，再度开口：“既然如此，我带你去找胡先生。” 万平站着未动，目光停留在箱子上。 走，还是不走？ 万平很快有了答案：“先把这些大洋搬上车，至于剩下的，我去见胡先生。” 门口的特务们再次骚乱起来，叫嚷着让万平滚！ 林奇喝止住他们：“闭嘴，出了事情我负责！” 然后他转向万平：“大洋你可以带走。” 万平露出得意的表情。 要知道，税务部门的后面，是宋先生，民国的顶级豪门。 两个箱子被搬上了税警的卡车后，万平又将目光盯上了客厅的木门。 林奇内心微微生怒。 你们到底是来征税，还是来抄家！ 于兵爆脾气上来，横冲直撞而来，差点将万平撞了个狗吃屎。 幸好赵志及时出手，勉强扶住万平。 万平大怒，刚要发作，就听见外面一个税警大喊：“谁这么缺德，敢扎老子车胎！” 万平看着已经处于爆发边缘的特务们，面色数变，最后，理智战胜了贪婪，冲林奇微微拱手：“有劳林队长带路。” 林奇点了点头，一言不发走出了院门，随手拦了一辆黄包车，也不管万平，淡淡说了句：“去南阳路。” 车夫没有任何犹豫，拉车就走。 万平暗恨，只得也拦了一辆，匆匆跟上，至于税警，一大半留下，四名跟在黄包车后奔跑。 ······ 赵志一看瘟神走了，立即安排几个人去骚扰税警的卡车，另外十几个人趁机把客厅内的银箱转移。 南阳路，胡振华与副站长王纵青相谈甚欢。 五万大洋，别说特务，就是冰山也能融化。 会面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进行，王副站长亲切地询问老胡的伤势，嘱咐他多休息，对于老胡新婚，王副站长奉上真心祝福。 胡振华走出办公室，内心不断吐槽：五万大洋，就换来不到十句话，古人一字千金，也大抵不过如此。 “接下来该去哪儿那？” 叶处长？ 算了，地位太高，攀不起。 马维元？ 好像不在站里。 正在发呆，一名秘书来到老胡身旁。 “跟我来！” 这家伙身着中山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材消瘦，给老胡的感觉阴厌厌的。 七拐八转后，老胡被带到了一间不算大的办公室。 秘书关上房门，悄然退去。 老胡看到了椅子后面的秃头，连忙站直，敬了一个军礼， “见过处长！” 王大处长露出和煦笑容：“坐！” 并亲自给老胡上了一杯茶。 老胡受宠若惊，连忙站立。 “坐，随便点！” 到现在，胡振华才大概看清办公室的格局：“坐北朝南，陈设简单，一张书桌，几个文件柜，还有三个沙发。” 办公桌上摆着台灯、电话、笔筒、文件。 胡振华恭敬接过茶杯，捧在手中。 “婚礼筹备的怎么样？” “打算约兄弟们吃个饭，简简单单。” “噢，我怎么没收到请柬？” 胡振华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是送命题呀。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人家可以不来，但你不能不请！ 胡振华连忙站了起来：“其实，处长若能捧场，那是卑职莫大的荣幸。您为国日夜操劳，忙的都是大事，卑职就是再有私心，也不敢惊扰到您！” “坐、坐” 老胡再次坐下。 王大处长似乎很满意老胡的态度，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礼盒，亲自递到老胡的手中：“给你的结婚礼物，看看怎么样。” “谢谢处长！” 老胡打开，里面是一对情侣手表，不知什么牌子的，看做工，很精细。 绝对的好东西！ 胡振华再次道谢。 王大处长在老胡旁边的沙发坐下，压低声音：“你的那个建议，已经被批准，代号‘星火’！” “知道这个行动的，不超过五人。” 胡振华再次站立：“谢处长信任！不过，卑职可不敢掠美！这个计划得以实施，完全是因为处长您和局座有大魄力！” 王大处长示意老胡坐下，再度开口：“米国那边，你有什么想法？” 胡振华就知道，自己几次和詹姆斯接触，不可能逃的过王大处长的眼睛。 这件事情，必须给王大处长一个合理的解释。 胡振华身体前倾，压低声音：“我与米国领事馆武官接触过几次。起初，我们是偶然相遇，后来喝醉，听闻詹姆斯说了原子弹的事情，卑职吹牛说也知道原子弹，并且，北极熊也在研究，而且快成了。” 胡振华眼巴巴地看着王处长，见他仍面带微笑，接着说道：“谁知詹姆斯信以为真，今天两点半左右，他来我家找我，询问此事，被我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谁知，5点的时候又来堵我，就在旁边的一品香。” “经过旁敲侧击询问得知，双方一旦开打，米国并不会介入。所以我又吹了一个牛。” 王大处长见老胡停了下来，问道：“是什么？” “我说我知道他们原子弹的库存数量，300颗以内。并且，北极熊会在数月内起爆原子弹。” 王大处长乐了，暗道老胡糊涂。 吹牛嘛，真真假假，现在把时间、数量说的这么具体，肯定是玩砸了。 “米国会信吗？” “他们要出一千万米元买北极熊的信息，出一千万买我为何知道他们库存数量。” “什么！” 王大处长失手打落茶杯，水流的满地。 他突然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面露沉思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约过了一刻钟，王大处长突然坐到老胡身旁，急切问道：“后来哪？” “情报我怎么可能知道，于是解释说是在某个酒局上道听途说，我估摸着，他们一定会来找您或者局座。” 王大处长又陷入了沉思，这次时间很短。 “你可是给局里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胡振华连忙站了起来，态度诚恳， “卑职处事不明，请处长处罚！” “坐、坐。你也是为局里考虑，本意是好的，这次就算了！” “谢处长大度！” 胡振华大脑极速运转，暗骂处长无耻：我明明给了你一个和吉姆拉讨价还价的机会，你还拿乔了！ 什么东西！ 心黑如炭。 王大处长的思路比胡振华清晰多了， “小胡，你可得小心了，以后，吉姆拉说不定会使用下三滥的手段。” 胡振华也由此担忧， “处长，卑职可怎么办那？要不，我去南方躲躲？” “不要怕，你虽然被逐出家门，但保密局毕竟是你的娘家，谁要是敢找麻烦，你尽管来魔都站求助！” “谢处长！” 胡振华的心里，满是失望，他本想借机逃离魔都，可王处长根本不许。 看来，还得和局里打好关系，狐假虎威！ 片刻后，胡振华有了注意，小声喊道：“处长，在和吉姆拉交谈过程中，我感觉他们似乎想对北极熊使用核子炸弹，您说，这事对我们，是好是坏？” 王大处长突然抓着老胡的手臂：“仔细说说。” 胡振华皱起眉头，努力回想：“具体的记不得清楚了，但有一点还有印象，吉姆拉说原子弹只能他们造，不允许别人造。谁造，就要炸谁！” “确定是吉姆拉说的？” “就是他。” 胡振华非常好奇吉姆拉的身份，问道：“处长，吉姆拉是干什么的？” “他是负责远东情报的。” 这完全是下意识地回答。 王大处长回到办公桌后面，拿起钢笔，写了起来。 胡振华无所适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感觉自己特多余。 一连半个小时，王大处长都是如此。 桌面铺满了草纸。 王大处长还不时发出呓语。 如果是别人在此，不一定能听懂，但老胡是例外。 王大处长是在推演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的可能性。 他掌握的信息极多，各国驻军情况，地缘政治、风土人情、各族特点、实力对比等等。 “爆发点···” 王大处长的声音断断续续。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被摆了出来。 胡振华粗略看了一眼，地图已经非常精细，标注了各交通线和主要城市。 老胡注意到了一个细节，王大处长的目光在棒子半岛停留了一会儿，最终又移开。 目光继续移动，停留在了欧洲的版图上，好像是得国。 作为一个七八十年后的灵魂，老胡非常清楚世界的发展轨迹，而王大处长作为当代人，却也敏锐察觉到了那两个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地方。 不可小觑天下人呐！ 老胡正在发呆，突然察觉有人靠近，他抬起头，惊呼一声：“处长！” “坐！” “请您指示！” “我没有什么要指示你的，去吧。” 老胡起身，敬礼，然后转身，走到门口时，他停下问道：“如果吉姆拉再找我，怎么办？” 王处长一愣，沉思片刻后说道：“这是你个人行为，与保密局无关！” 挥一挥手，赶走了胡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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