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点50分，巴沟巷。 冯大章看着外面长长的队伍，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在他身旁，小狗腿子二旺有些心不在焉，外面的队伍，他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了，真正的顾客，压根就没有！ “冯哥，咱们这么搞，万一露馅了？” 冯大章伸手朝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喝道， “你懂什么，ta公司就是这么干的，咱们照猫画虎，能出什么问题！” “可我总觉得不踏实！” 冯大章被二旺的疑神疑鬼弄的有些发毛，他本想再拍他一巴掌，可最终还是放弃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有退路。 冯大章拿着纸喇叭，走到外面的人群中，喊道， “街坊邻居们，大家早上好，昨晚，大家怀疑本公司是骗子，可巡警证明了我的清白，我们美林公司，是完全合法的。” “9点钟，我们的保单就要开始发售，今天只有300份，先到先得，凡购买保单者，每人赠送10个鸡蛋，不管你买一块大洋，还是50大洋，我们一视同仁！” 冯大章吼了一嗓子后，二旺提醒他：到9点了！ 一声铜锣响过后，冯大章喊道， “保单正式发售！” 几十号排队的人，争着，抢着，嚷嚷个不停！ 冯大章眼瞅着一直盯着队尾，虽然围观的人群很多，但真正来排队的却没有几个。 魔都的人民也不傻。 ta公司什么排场，你再看看美林什么动静！ 一个几十平米的小门脸，寒碜！ 冯大章嗓子都快冒烟了，可就是没人来，着急呀！ 他又喊了一会儿，见依旧吸引不了百姓，索性破罐子破摔，撂挑子不干，走进屋子里喝茶。 冯大章也很无奈，他早就建议选择大酒店作为据点，可公司的那些老爷们不肯下本儿，弄这么一个小破门脸，附近居住的又都是底层，能榨出几滴油！ 二旺跟在老冯的屁股后面，急切问道， “冯哥，这可怎么办呀，没收到保费，还搭上不少鸡蛋，血亏呀！” 冯大章正心烦意乱，闻言呵斥道， “闭上你的乌鸦嘴！” 与他相距两公里的水晶饭店，却是另一副场景，用两个字形容：火爆！ 甜美的主持人、振奋人心的音乐，宏大的舞台。 这里是龙信公司的投保点。 上千号人，熙熙攘攘，争抢着要投保。 龙信公司，是外资控股的公司。 ta公司有的，龙信公司都有，ta公司没有的，龙信公司也有，他们雇佣了一片歌手，在现场表演。 巴沟巷，半个小时过去了，投保依旧没有任何起色。 冯大章一咬牙，喝道， “撤点！双倍回购！” 反正也没卖出去几分，双倍回购，也花不了几个钱。 冯大章拿起纸喇叭，在街道上喊道， “街坊邻居们，美林本想给大家送福利，谁知大家竟然不领情，我刚刚接到公司通知，咱们这个站点要撤了，刚才购买保单的顾客，请持保单过来办理，我们双倍回购！” 话音刚落，一名阿姨咯咯笑了起来，冲周围的人炫耀道， “我要退保，我要退保！” 冯大章看着心疼，老阿姨可是买了足足31个大洋，这意味着，美林亏了31个大洋。 在大家的羡慕嫉妒恨中，老阿姨带着62个大洋，快步离开了。 接着，更多的‘客人’来退款，多大几十块，少的几块。 巴沟巷，一片欢声笑语。 白花花的大洋，终于勾起了大家的贪欲，一名六十多岁的大爷站了出来，问道， “冯经理，这个站点能不能不撤，我打算投保！” 冯大章摇了摇头， “大爷，本公司还有其他站点，我可以为您介绍！” “可我想在家门口投保!” 冯大章面露为难之色，解释道， “每一个投保点的运营，都是要成本的，按照公司规定，投保不足的站点，要即行裁撤！” 又一个人站了出来，看年纪，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 “我也愿意投保！” “我也愿意！” …… 一连二十多人站了出来，而且，更多的人群向这边涌来。 华国是熟人社会，说通了一个人，就等于说通了一群人。 道经有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知道，这个站点，置之死地而后生，活了！ 他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 “各位街坊邻居，请排好队，我们的保单足足有500份，刚才只卖了47份，还有453份，足够大家购买，不要着急！” “哦，已经卖出去两份了，还有451份，依旧充足！” 冯大章很擅长营造紧张的气氛才半个小时，已经卖出去了30多份。 他看着排队的越来越长，眼睛里已经冒出了金光。 那不是人群，而是一条流动的银河！ “号外！号外！ta公司站点完全裁撤，人去楼空，亚特兰深夜匆匆离开魔都，不知所踪，疑似跑路！” “号外！号外！……” 冯大章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 ta公司跑路了？这可要了命了！ 原本喧闹的界面，突然鸦雀无声，人群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 报童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个最先反应过来的老先生喊道， “孩子，给我来一份！” 报纸头版中央，是一张巨大的照片：亚特兰提着一个巨大的皮箱，眼神慌乱，正要登上轿车！ 他身后的霓虹灯，是那样的耀眼。 从照片上判断，亚特兰离开的时间，是在深夜。 这个时间，非常的微妙！ 大照片下面，还有几个小照片，分别是ta公司几个投保点裁撤后的照片。 报童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短短几分钟，他已经卖了十几份报纸！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冯大章！ 如果没有意外，退款的人，马上就要出现！ “冯经理，我家里等着急用钱，能不能给我退保，我也不要双倍，原价即可！” “对，我也要退！” “我也退！” 几十个人围住了冯大章，叫嚷个不停。 水晶饭店，上千人呆若木鸡，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几分钟后，人群沸腾，冲向投保点，要求退款！ 同安遭遇的危机，此刻在龙信公司身上上演！ ta公司，带崩了整个行业！ 华懋饭店外的街道上，短短半个小时，聚集了三千多名群众。 “退钱！” “退钱！” “退钱！” 郭大虫端着一杯热茶，兴致勃勃地盯着楼下。 他越来越喜欢这种掌控众生的感觉。 “天下如棋，我是掷棋手！” 又过了半个小时，ta公司终于有人露面了，是保安队的段龙，现被提拔为一队队长。 他拿起麦克风，呵斥道， “大中午的，你们想干什么！” 站在最前面的壮汉喝道， “我们要退钱！” 段龙白了他一眼，骂道， “要退钱，去排队，那么大的退款招牌，你看不见吗！要眼睛是干嘛的，出气用的！” 大家顺着段龙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个大大的退款窗口。 壮汉被噎的不轻，反驳道， “你们真会退吗？” “事实胜于雄辩，你去退一下就知道了！” 突然有人喊道， “报纸上说，亚特兰先生连夜跑路了！是不是真的？” 段龙牛眼一瞪，吼道， “我已经看到那份报纸了，上面从未说过亚特兰先生跑路了，大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众人翻开报纸，只见上面的用词是：亚特兰先生深夜匆匆登上轿车，不知所踪！ “请问，亚特兰先生去哪儿了？” 段龙沉默了片刻，答道， “亚特兰先生的行踪，是本公司的机密，不过，为了不引起误会，ta公司还是决定如实相告：亚特兰先生，去了金陵，本公司成了航空客运公司，总经理去交通部申请牌照！” “可你们公司的站点为什么撤了？” 段龙被气乐了，哈哈大笑， “前天夜里，有人冒充ta公司诈骗，本公司为了避免更多的人上当，停了保险！我们不打算卖了，还留着站点干什么？” “亚特兰先生为什么夜里离开？” “夜里离开，赶到金陵的时候，交通部正好上班了，亚特兰先生可以第一时间提交资料，这有什么问题吗？” …… 魔都某处别墅内，传出了霹雳巴拉的打砸声。 “小赤佬！小赤佬！我要他死！我要他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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