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前辈名讳？人在何处？”</p>
“我在你怀里。”</p>
“……”</p>
李正景浑身僵滞，低头看着怀中。</p>
他缓缓伸手入怀，掏出一物。</p>
此物残破，通体如玉，然而内中却有金色光芒，正如水流，缓缓流动。</p>
“袁长老？”</p>
“是我。”</p>
“你这是……”</p>
李正景眼神变幻，充满了惊异。</p>
他早知袁正风肉身虽死，却并未彻底死去，魂灵藏身于这残玉当中。</p>
却未有想到，袁正风竟然是在此时此刻苏醒过来！</p>
“这里是丰都山，天地之间最为阴邪的地方，是生者的禁地，死者的归属。”</p>
残玉当中发出声音，颇是苍老，甚为疲惫，低沉着说道：“老夫肉身已死，借此神物，寄托神魂，介于生死之间。”</p>
“也就只有在这座最为近似‘阴间’的丰都山里，才能从长眠之中，苏醒过来。”</p>
他感慨了一声，说道：“一场沉眠，恍若一梦，只在瞬间，竟然便是十余年光景过去了，若非有你，也不知沉眠到何年何月。”</p>
李正景看着眼前光芒闪耀的残缺玉片，忽然说道：“袁长老认得背后追杀的那位，是渡世金船掌舵？”</p>
“在你踏足双九城之后，阴邪之气弥漫八方，老夫虽然未能彻底苏醒过来，但对于外界已恢复感知。”</p>
“老夫非但知晓古月峰主以一敌三，迎战三位渡世金船的掌舵，已同样知晓，先前大周初代国师，认定了你是‘债主’！”</p>
“但老夫知晓，如此弱小且体内充满了隐患的你，根本不可能是债主！”</p>
停顿了半晌，才听得袁正风的声音，充满了复杂之意，低沉着道：“你也是备用肉身罢？”</p>
第七一章 我今日诛杀人仙！</p>
“上百年了，他竟然还未有寻得他想要的肉身吗？”</p>
袁正风叹息了一声，问道：“话说回来，老夫当年是凭着这神物，察觉自身端倪的，而你又是如何知晓的？”</p>
“……”</p>
李正景目光顿时凝重，汇聚心神，朝着金色书页看了一眼。</p>
未等李正景有所回应，便听得袁正风继续说道：“对于债主的存在，你并不意外，而对于备用肉身之说，显然也早已知晓。”</p>
“老夫在你怀中之时，紧贴于你胸膛脏腑之间，隐约有种刺痛神魂之感……那是你体内的剑气锋芒，近乎要破体而出，即将反噬自身！”</p>
“若猜测不错，此乃昆仑仙宗封存已久的大衍洞虚万化剑气，唯独昆仑仙宗嫡传一脉方可接触。千年以来，仅有少宗主修炼得成，被誉为人仙之下无敌手！”</p>
“而在昆仑仙宗之外，传说只有‘债主’才拥有这一门至高剑诀！”</p>
他语气之中，略有复杂，说道：“你在内气境界，修此剑诀，隐患深藏，命不久矣，接下来……只怕要被债主弃用了。”</p>
李正景闻言，沉默了一下，旋即问道：“袁长老可有办法，解弟子当前困境？”</p>
袁正风的声音再度响起，应道：“大衍洞虚万化剑气作为昆仑秘诀，最后也只能被昆仑仙宗封存，老夫如何能有办法？更何况……即便你避过此次的险境，又能如何？”</p>
他低沉着道：“你我皆是债主手中棋子，将来的命运，早已经定下了……”</p>
李正景看着手中这残缺玉片，缓缓说道：“命数却也不见得就是定下了罢？您老人家的肉身，不也没有落在对方的手中？”</p>
袁正风顿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竟颇是畅快，但笑声逐渐低落，颇有些自嘲之意。</p>
“昔年凭此神物，我避过无数险境，隐藏锋芒，泯然众人，却仍避不开债主的感知。”</p>
“后来我深感绝望，寻找机会，下山历练，展露一身天资本领，终于在诸般布置谋划之后，得以修成人仙，自觉勉强足以自保，与之抗衡。”</p>
“可纵然是人仙之境，不也落到了今日的惨淡境地？”</p>
他的声音之中，充满了自嘲之意，说道：“你瞧老夫如今，只怕是连苟延残喘都谈不上罢？他没有得到老夫的肉身，可是老夫却也同样失去了肉身……”</p>
李正景陷入了沉默当中，他从袁正风的声音当中，听到的满是绝望与落寞。</p>
“老夫也曾满怀希望，只是到了后来……”</p>
袁正风低沉着道：“我修成人仙，凝就阴神，结一身真气，化作金汤玉液！从此得以呼风唤雨，腾云驾雾，更具有搬山填海之力！可是当老夫奉命前来丰都山之时，见到的那一战，震天动地，打碎了老夫所有的信心……”</p>
“虽然只是遥遥见到天地景象，不曾直面真容，但老夫心气便在那一战，被彻底击溃了。”</p>
“传说那一日，我羽化仙宗的掌教真人，在丰都山寻出债主踪迹，与之死战！”</p>
“世人都说，二者同归于尽，唯独老夫知晓，他依然还在！”</p>
“所以袁长老离去之后，心气溃散，又惧怕债主前来夺取肉身，便舍弃了肉身？”李正景说道。</p>
“不错，老夫体内结成的金汤玉液，乃是以阴神为根基，以真气凝结的法力！”袁正风低沉着说道：“老夫也不知晓这神物是何来历，但是将一身法力，灌注于神物当中，自身躯壳也就空了！而这神物……就成了新的肉身！”</p>
“只可惜这所谓新的肉身，终究只是一片残玉，而你失去肉身，便等同于阴灵鬼物。”李正景声音也不免有些干涩，说道：“所以在这个近似于传说之中的‘阴间’之地，才有苏醒的希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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