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儿子更敏锐一点，率先察觉到利昂娜话中的异样。</p>
“开枪自杀？可克利夫兰医生哪来的枪？”他疑惑问道。</p>
“好问题，凯恩。这也是我们感觉奇怪的。”</p>
利昂娜掏出从治安所顺出的证物，直接放到桌面。</p>
“我看过你的户籍记录。凯恩·帕里什，你在十几年前也在马黎陆军服过役，你对这种样式的手枪有印象吗？”</p>
“好像见过……”中年男人拿起枪看了看，迟疑一瞬后似是意识到什么，猛地站起身，“你不是怀疑是我做的吧？！我到退伍也只是个上士，分到的步枪和刺刀都在退伍时上交了！”</p>
利昂娜赶忙抬手示意他坐下：“别激动，我知道这不是你的。只是你也是退伍回来的，应该比较了解纽克里斯上其他退伍回来的人吧？”</p>
见她的态度真诚，语气也不是像在怀疑自己，中年男人终于松下一口气。</p>
“是，我们这批人基本是一起参军，又一起退伍的，隔段时间就会一起出去喝一杯。”他说道，“但他们都是好人啊，肯定不会做那种事。”</p>
利昂娜：“杀人的不一定就是枪支的拥有者。也有可能是有人偷了枪，或者他把枪卖给了凶手，甚至是卖给克利夫兰医生，医生确实是自杀……其中的可能性太多了，所以我们现在只是想调查枪支的来源，你能理解吗？”</p>
中年男人终于冷静下来，重新坐回座椅。</p>
“抱歉，刚刚是我失礼了……”他抹了把脸，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可我确实不知道有谁私下藏了枪……这事虽然惩罚不严重，但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要做都是偷偷做……”</p>
“哎，我倒是想起一件事。”</p>
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人突然拍了儿子一下：“就是那个谁……哎呀我想不起他的名字了，就是少了条腿，从军队退役下来的那个……可怜的孩子，当年为什么就没想开呢，真是让他姐姐伤透了心……”</p>
经过母亲的提醒，中年男人也想起来了，懊恼地拍了下脑门：“对对，帕特里克·凯尔！他当年就是开枪自杀的！”</p>
“帕特里克·凯尔……”利昂娜重复着这个名字，继续追问道，“您说他还有个姐姐？”</p>
“是啊，住在塔林街的安·霍华德太太。”</p>
老妇人感慨道：“她也是个可怜人……亲人都去得早，好不容易等到弟弟从战场回来，最后却只得到这样的结局……”</p>
***</p>
当利昂娜再次回到纽克里斯时，整个小镇都被火红的晚霞笼罩，连圣玛丽教堂那灰白的墙体都被染成柔和的橙红。</p>
它位于整个镇子的最高处，静静屹立在小山丘上，就像一尊默默守护整座城镇的神像。</p>
利昂娜注视着教堂的塔尖，拎着手杖一步步踏上台阶。</p>
教堂后方的草坪上，教堂秘书沃克小姐正在清理墓碑旁的杂草。</p>
她是个十分有耐心的女士。</p>
一根根拔除所有杂草，用刷子刷干净墓碑，最后又用清水清洗一遍，完全没有一点不耐烦。</p>
看到利昂娜走来，她抹了把额头的汗站起身。</p>
“对不起，弗鲁门阁下。现在是神父为教徒做告解的时间，不方便您进入。”她一边摘手套一边走上前，“还请您稍等片刻……”</p>
“没关系，我这次并不是来找神父的。”</p>
利昂娜转过身，看向教堂秘书时目光有些复杂。</p>
“我是来找你的，奥莉薇娅·沃克小姐。”她说道，“或者，我该叫你奥莉薇娅·奥尔德里奇？”</p>
第74章 </p>
074</p>
沃克小姐没有立刻对利昂娜的话做出回应。</p>
她仰头看向教堂的塔尖,初春的晚风吹过，带着她鬓角的发丝向上飞扬。</p>
“……听说你们把查尔斯少校抓走了？”</p>
许久, 沃克小姐终于说出第一句话，却完全不是在回答利昂娜的问题，只是在用陈述句陈述一个事实：“他是无辜的，你们该放了他。”</p>
“第一，我们没有抓他，他是自首的。第二，他乱作伪证,按照王国法律也该关上几天。”</p>
利昂娜一手拄着手杖,右手比出第三根手指：“最后，如果真正的凶手不站到他面前，他恐怕不会轻易松口……你应该也察觉到了,他对凶手的判断出了错，接二连三的巧合让他以为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就是真凶。”</p>
沃克小姐轻轻叹息一声，单手摘下眼镜。</p>
“是我的错……我一时冲动，偷拿了霍华德太太放在橱柜里的枪，让他误会了。”她这么说着,眯眼看向飞过天空的候鸟, “您不用担心，就算您不来我也打算去自首。”</p>
利昂娜：“我以为你在强迫克利夫兰医生写下那封自白书，就已经打算让他顶下所有罪行了。”</p>
“原本是这样。三个早该上绞刑架的家伙, 仅仅是他们的性命根本不值得我感到愧疚。”</p>
沃克小姐的语调依然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她们此时是在谈论天气而非谋杀：“但神父说得没错,如果因为我, 让一个无辜的人被绞死，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p>
说到这, 始终保持平直的嘴角突然勾起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弧度。</p>
“这是吾主对我的惩罚。”</p>
“我对他们的蔑视让我成为与他们一样的罪人。当我试图取代吾主夺走他们的性命时，天罚注定会降临在我身上。”</p>
说这些时，沃克小姐的脊背始终保持笔直，没有歇斯底里的怒吼也没有为自己进行任何辩解。</p>
就算是利昂娜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十分特别的犯人。</p>
与很多罪犯不同，她始终都十分t清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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