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当天夜晚,为石家之事连日奔波的赵括、白凤一行人,早早回到了商会歇息,以储备明日旅行所需的体力。 今日获赠宝剑的白凤正坐在房间中央,桌上燃着烛火,少年盯着剑,冥思许久。此剑形制有别传统的“三尺剑”,比之略长一二,又远不及双持的“七尺长剑”。当然,最特别的就是剑鞘上的龙纹装饰,以及刻在鞘顶,用“小篆”精心雕琢的“白蛇仙人”四字。因剑鞘与剑柄皆呈暗沉偏紫的颜色,加上这种古文字早已被弃用,与现如今推崇的隶书、楷字出入甚远,因此寻常人很难发现其中端倪。若不是白凤过师父指点一二,怕是发现了那上面的铭文,也识不出是何意。 少年拔剑出鞘,偏软的剑身随之晃动了几下,发出了“嗡嗡”剑鸣。不过若说这就是“龙鸣”,未免过于牵强。剑身即使是在如此暗淡的光线下,依旧闪闪发亮:这是真正的宝剑才有的光辉!它吸引着白凤,令他不禁挥舞起来。 “嘿!喝!”少年往前送出一刺,再迅速收回于面前,自言道:“居然这样轻盈!”也许就是为了让剑主人挥剑时能得心应手,剑柄处设计得极其朴素,并没有镶金带银,只是有些若行云、若流水般飘逸的刻纹。 仿佛是“龙鸣”身上散发出的魔力,让得见其真容的剑客,忍不住把玩了起来。迫于房内空间狭小,没有让身体尽情舒展的条件,白凤踏出了房门,移步中庭,于朗月清风下,擎剑舞动。 银光迸溅,剑鸣四起。少年的一招一式,流畅斐然,皆能闻见金铁之器划破长空之呼啸。他时而静若钓鱼翁,剑随气息而动,出招缓慢而暗藏杀机;时而动若灵蛇,步伐摇摆诡谲,出剑迅猛而精确。或单脚矗立,剑指前方;或腾身而起,提剑下劈。半刻以后,白凤非但不觉身体疲累,反而愈加充满力量。不知是宝剑在引他起舞,还是自己确实按奈不住。 晚风拂过,带来了园林内叶动虫鸣之音,带去了剑客的气转剑啸之声。细细一听,还真颇有几分“龙鸣”之意。它诱惑着剑客挥舞,然后以那悦耳又带着特别魔力的鸣音作为回报。 刚准备入睡的慕容嫣,被那剑鸣激起了浓厚的兴趣。推开木门,便睹见白凤舞剑的英姿。虽心中一直藏着关于“白蛇仙人”的疑惑,但见眼前的佳人如此陶醉于剑舞中,便打算等白凤发现自己后,再作打算。少女就此侧身傍着门旁的红色顶梁,微笑面向对方。 少倾,白凤注意到一旁的慕容嫣,手中之剑顿失了锐气,破空之声亦黯淡了些许。他停下剑舞,走了过去,道:“嫣儿,怎么还不休息,明日还要赶路呢!” 慕容嫣抿嘴微笑,将身子从顶梁处挪开,向白凤靠近,回道:“唉,一想到凤哥哥今天那个奇怪的模样,嫣儿便睡意全无。” “呵。”少年不解地挠了挠鬓角,笑道:“有何特别之事吗?” “哼!‘白蛇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他是我的师父……” 慕容嫣得知内情,话匣子更加收不住了,问道:“凤哥哥的师父?他是怎样的人呢?” “师父从未告诉过我他是何人,只是尽心尽力,将一身才学倾囊相授。”白凤抬头望向明月,回忆道:“记得那时常常能看见师父孤身一人于月下独酌,或许他是在回忆往事吧……” “那个‘元封子’或许会知晓吧?”慕容嫣应道:”不然他也不会铸造宝剑,送予‘白蛇仙人’?” “嗯!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拜访这位高人!” 二人闲谈过后,驻足赏月了片刻,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翌日天明不久,镇上便迎来了不绝于耳,连绵不断的礼乐声。白凤因昨夜沉迷练武,仍困于睡梦之中。经慕容嫣在门外的呼唤,方才记得醒来参加祭典。二人相携走到商会门口,便已经见到大批人伫立于街道旁,夹着路中央的敲锣打鼓、壮大声势之人。而阿鹃、赵括、赵小妹则早在人堆中,等候了许久。 几乎人人脸上都有个形式各异的面具,即使不是受那个“河神降罪”的传说影响,也不失为一种情趣。面戴青色鸟面具的慕容嫣,拉着面戴火红凤面具的白凤,穿过人堆,与赵括几人回合。他们站在了最靠近道路中间的位置,只为能看清楚祭典的模样。尽管赵括看上去对自己的猪面具十分不满,经常能听见身旁路人的嗤笑,但他还是拗不过身边的两个女人,同白凤一样从睡梦中被拖了出来。 “白兄,你这家伙居然迟了这么久。”赵括不满道。 “呵呵。毕竟,这几天确实有点儿累了嘛。”白凤回道。 那位头戴金黄马面具的少女,为白凤驳斥道:“白少侠为解决石家的事情尽心尽力,差点连手指都搭上了,多休息一会儿怎么啦?” “嗯嗯,小妹说得对。”一旁的慕容嫣和道。 赵括无奈地抚着额,感慨道:“就没人支持我?我的头可还痛着呢!” 一旁的这位头戴粉红花面具的姑娘闻后,怀抱着赵括的右臂,回道:“我啊!我永远站在你这边的!况且这次确实是白公子不对呀!” “行了,阿鹃你有这份知恩图报之心,我已甚感欣慰。”赵括忙挣脱阿鹃的暧昧之举,回道。 众人见状,皆笑声四起。须臾,一位身着白裹素衣的健壮青年漫步走来,拱手说道:“各位原来都在此观礼!” 较靠近那人的小妹一时没有发觉这是何人,只睁着个大眼珠子,努力地在脑海里搜寻相关的人。直到对方脱下那蓝色的鱼面具,方才晓得这披麻戴孝之人是那石家的新家主聂云。 “聂公子,你怎么穿成这样?”小妹不解道。 赵括忙欺身对聂云说:“聂兄,小妹不识礼数,切莫怪罪。” “没事,赵兄。”聂云戴上面具,回道:“赵姑娘,这是我给你准备小礼物,请笑纳……”只见聂云从腰絰间取出一支金发暂,其顶端镶着一个硕大的珍珠,格外吸人眼球。 “哇!好大的珍珠。”边上的两位女子,齐声道。 聂云故作严肃,解释道:“这是产自千年老蚌的珍珠,是可遇不可求的,乃是珍珠中的上上品。” “聂兄,这样宝贵的东西,送给舍妹,未免有些不妥吧?”赵括说道。 “额……这个,不会有吧?” “哇啊!你们快看!”小妹突然惊道。她指向那路中央奏乐之人的后方,一个八抬大轿缓缓而来。 “那里面就是河神了吧!听说是从道观里请出来的。”阿鹃也闻声望去,讲道。 聂云见伊人对自己的礼物饶无兴趣,无奈地自嘲一笑。无意中瞥到了白凤的方向,发现对方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二人相视一笑,虽此处无言,但业已知晓其中真意。 几人随着大娇慢慢走来而簇了过去,见那尊雕像渐渐远去,往码头处移动,人流也慢慢向那边靠涌。赵小妹这时才发觉聂云已经悄悄离开了,她心里说道:“或许是被自己的冷漠逼走了吧?”作为正值青春的女子,怎么会发现不到聂云的爱意呢?只是小妹早已心有所属,想到这里时,不禁望向白凤:“他的身边,总是有慕容姐姐跟着呢……” 移步码头,往日之事仿佛还在眼前,那“风调雨顺”的牌坊下便是那河神的祭坛。而那聂云,就在祭坛跟前:烧香祈祷,杀猪取血,以求来年出船平安,风雨无阻。 赵小妹这时微笑道:“原来聂公子跑那去了呢!” 那银装素裹的男子虔诚地供奉过后,转身面向众人,道:“乡亲父老们,近月来有传言我们石家为河神降罪,是以怪事不断。然昨日我已将罪魁祸首生擒,只为打破这谣言,可惜石大当家为此心神疲累,撒手人寰了。” 众人闻后,皆议论纷纷。 “石大当家去世了?” “鼎鼎大名的石宏图就这样没了?” “听说石宏图一直被怪病缠身,什么时候死都不足为奇……” “大家请安静一下。”聂云接着道:“既然谣言已死,那码头便没理由再封锁,各位船家也不必再为生活所困了!” “好!我们都会支持聂少主的!” “哎呀,现在该叫聂家主了!” “聂家主年纪轻轻就为石家、为我们做了这样多的事,早就深入人心了……” 听见百姓们的言论,聂云也不禁自愧起来。要带领石家守护万灯镇、沿路商道的安危,以及让石家更加兴旺。或许,这便是他终生的责任。 祭典之后,便是离别之时。开船之前,聂云亲自来送别几位友人。其中白凤同他临别时多谈了几句。 “怎么,不打算同赵姑娘说清楚吗?” “哈哈,还是不必了吧!”聂云回道:“看上去赵姑娘好像对这些事情不怎么上心?” “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下次再见,我一定要胜过你!”聂云摸向刀柄,道:“我一定会勤加练武,早日领悟‘追风刀’的奥妙!” 白凤笑道:“那,我等着你。” “凤哥哥,要开船啦!”慕容嫣于船的边缘挥手唤道。 闻后,二人互相作辑道别。他日再见之时,恐怕早已物是人非。只盼初心不改,理想不变。 “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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