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昏迷

警察局里，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金链子一直嚷嚷说自己是正当防卫。 “你看看我兄弟的伤，那女的就是个母夜叉，别看长得弱不禁风的，揍人都是往死里揍，我要是再不把刀子掏出来，估计就被她打死了！” “你不绑架人家能打你？！” 袁捷把他按在椅子上，让同事给他做笔录。 金链子原名吴文进。系统里还是个有前科的，打架斗殴没少进过派出所。 给他做笔录的警察姓瞿，看着他的累累前科：“都进来这么多次了怎么还不收敛些？还变本加厉？你是不是不知道绑架罪都怎么判的？” 吴文进撇撇嘴。 瞿警官开始询问案件的细节。吴文进答得心不在焉，最后到底没忍住，问了出来：绑架罪一般怎么判的？” “《刑法》第二百三十九条，以勒索财物为目的绑架他人的，或者绑架他人作人质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情节较轻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也就是说，最低五年起。 吴文进本来想着事成之后可以拿着照片或录像要挟她们不要报警、不要说出去，但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女的，她把我和我的兄弟打成这样，我们不告她，能不能减刑？” 瞿警官都听不下去了：“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捅了人家刀子，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你就杀人了！还告她？你现在最好祈祷她没事，要不然，你就等着牢底坐穿吧！” “那也是她有问题! 我就没见过哪个女的跟她一样凶的，打人跟不要命似的，我要是不拿刀出来，估计就要被打死了，本来也就想吓唬吓唬她，没想真动手，谁知道她都不躲的!!” 瞿警官的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着字，把他刚才说的记了下来，然后抬头看他：“你把这个过程再说详细点，怎么被打，怎么掏的刀子，怎么捅的人？” 媛媛此刻也在警察局里，但心早已经飘去了医院。 宋年被送去了医院，任子聪被打得太狠也送去了医院，陆正昀跟着去了医院。只有许嘉栋留下来陪她。 袁捷给她看了一张照片，说是在带头那个人手机里找到的。 照片是被截出来的。只有她一个人，穿着礼服，这样式，是上次被唐婉拉去试穿的伴娘礼服。这张照片就是那时候照的。 “根据他们的口供，有人要几张你的‘特殊’照片，一张出价6万。” 媛媛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目前还不知道买主是谁，电话号码已经在查了；我们会用设法通知对方说照片已经搞定，提出当面交易，看能不能把人揪出来。” “那个照片，我知道谁有。” 媛媛说。 她把照片的来历交代清楚，并怀疑这事和唐婉有关系，如果说自己在云州碍了谁的眼，也只可能是她了。 许嘉栋就在旁边，听媛媛提到唐婉、饶诚，瞬间想起来，补了一句，“这个唐婉，是金唐集团的千金。” 袁捷：“哪个金唐？” “唐立山的金唐。” 袁捷瞬间懂了。 云州有两个jtang集团，一个金堂，一个金唐。虽然前者比后者早成立，但远没有后者出名，很大原因跟金唐的发家史有关。金唐的创始人叫唐金龙，早年混道上的，据说混得还不错，攒了些家当就金盆洗手去从商。虽说是金盆洗手, 但也没有彻底跟道上的朋友断绝关系，甚至给家里人定了规矩：如果道上兄弟有难，能帮则帮。所以历任当家的都对道上的朋友很仗义，遇上事也是出钱的时候出钱，出力的时候出力。袁捷办案子的时候就遇上好几次金唐派来的辩护律师。因为这个, 金唐集团这么多年在道上都很有面子，冥冥中也受了他们不少庇护。若是如果没有和道上的这层互惠互利的关系，金唐集团说不定也不会发展得这么好。 所以，如果这件事真涉及到唐家的千金，没有直接的证据恐怕抓不了人，毕竟唐家这么大方，愿意顶包的人也会有很多。 许嘉栋从警局出来后给陆正昀打了个电话，得知宋年还在手术室。 “情况怎么样？” “失血过多要输血。” “需要什么血型？” “a型。” 一旁的媛媛听到：“我是o型，我可以输。” 许嘉栋带着媛媛开车往医院赶。路上陈婧打电话过来问情况，她一晚上没睡，担心的不行，许嘉栋只说了个大概。 “不行，我也去医院吧，在家我睡不着。” 许嘉栋知道她是爱操心的性格，也没反对，只是让她帮着带点补充能量的吃食。 医院的手术室外，陆正昀用棉花压着针孔，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他的白色衬衫上渗着大片大片的血，都是刚才抱宋年的时候染上的; 媛媛一看到那醒目的红色，就想到宋年躺在血泊中的场景，脚上一阵虚软，赶忙扶住旁边的墙。 任子聪坐在另一侧的座椅上，脸上和身上都带着包扎伤口的纱布，蒋思恒也来了，在一旁陪着他。媛媛走过去，坐在他的另一侧。 两个人安静了好一会儿。再开口时，异口同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媛媛：“都是因为我，才会发生这一切。” 任子聪摇了摇头：“是我没用，没保护好你们。” 两个人都以为是自己的错，都低着头，沉浸在自责里。 良久，媛媛说：“宋姐会没事的，对吧？” “一定会的。” 陆正昀察觉到有人在他旁边坐下,瞬间睁开眼睛。 “陆哥，你要不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陆正昀看清来人，并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起身；许嘉栋以为他要走了，他却说：“我去买点吃的，一起吧。” 后者心领神会：“嗯。” 两人渐行渐远。 等看不到手术室前那排椅子了，陆正昀才问：“笔录做完了？” “做完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惹上那群人？” “他们的目标其实是媛媛，只是运气不好，碰上咱学妹，直接硬刚了。这事儿背后很大概率是金唐集团的那位千金，上次咱们在餐厅看到的你还记得吗，媛媛跟那位唐小姐的未婚夫是青梅竹马。” 陆正昀：“你是说——是情仇？” “媛媛说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 “真说清楚了怎么会是现在的局面。唐家那位千金我也知道，小时候一个长辈未经允许摸她的头，她都能直接把手里的冰淇淋糊到人脸上去了。” 许嘉栋瞠目：“这么目无尊长，睚眦必报？” “对。” “那怎么办？她这次没成功，不会还来一次吧？” 陆正昀也皱了皱眉，这事儿是得解决下，以金唐在云州的地位，要是唐婉真想为难她们，以后她们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凌晨7点多，宋年被推了出来。手术还算顺利，医生说要好好休养。 大家总算稍微松了口气。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许嘉栋问。 “得看个人情况，体质好的可能过几个小时，不好的可能要过个两三天，甚至更久。” “宋姐经常运动的，体质肯定没问题。” 媛媛信心满满。 可是一天过去了，宋年没动静。 第二天，依旧没动静。 第三天，宋年还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陈婧看过她后，决定去庙里求个平安符，还跟佛祖发誓只要她平平安安的，这半年都不吃肉。 陆正昀去问主治医生。医生说：这姑娘身体虚弱，心率不齐，血压也不稳，估计长期没得到充分休息；这次若能好好睡一觉，恢复恢复元气对她也是好的。 陆正昀没明白，宋年打架给别人那些个拳打脚踢留下来的伤，看起来可一点不虚弱呀。 恰逢周末，何烁约陆正昀打球，这才知道宋年出事了。他来医院看了眼，又顺便慰问了任子聪，叮嘱他好好养伤，没问题就早点复工；媛媛也想顺势请个假照顾宋年，被何烁拒绝了。 “现在市场部就你一个可用的，你再请假，工作怎么办，等宋年醒过来都推给她干？” 一旁的陆正昀想到医生说宋年休息不够，问何烁：“你们公司市场部几个人，大部分事都我师妹一个人干？” 何烁一下就捕捉到他的用词，这厮居然在这儿护上了犊子。 “哪有？但她资历比较深嘛，有经验，你知道的，能者多劳。” 陆正昀眼皮抬了抬。 何烁见风使舵，画风突转：“不过最近已经招了个新人。” 陆正昀：“那再多招几个，优胜劣汰。” 嘿！ 媛媛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去上班了。几个人决定轮流来病房陪宋年，这样也方便请假。 这天周一，轮到陆正昀。本来没算上他的，但大家周一都不好请假，他主动提出来。他也确实是最合适的，毕竟是个总经理，能管他的人基本也不会管他。 就这样，陆正昀去了医院陪床，带着工作。 韩淼给他的财务报表他看过了，当然也有请外聘的专家一起参谋。可以确定的是，杨荣的旅行社这些年在西杭订过的房间都是没有付过款的；而且他还发现好几笔其他的销账和假账。从韩淼发给他的聊天记录和邮件截图来看，财务经理肖强是她的主要对接人。而这位肖强，是顾正梅一手提拔上来的。 陆正昀把文件放下，靠在病房的沙发上，思考着下一步怎么做。 病床上躺着的姑娘安安静静的。 陆正昀问她：“你觉得呢？” 宋年没有任何反应。 “要不你帮忙给个方向，如果你今天醒，这次我就暂且放过他们，给个警告，怎么样？” 宋年神色安详，呼吸平静，手乖巧的摆放在两侧。 中午，何烁提着一大袋外卖过来了。 陆正昀看着茶几上摆好的鳗鱼饭还有排骨汤，问：“找我有事？” “这话说的，你都亲自来看护我家员工了，我是她老板不得来慰问下。” “阴阳怪气，有话直说。” “啥阴阳怪气，我就是单纯想找个人一起吃饭！” 陆正昀姑且信了。 两个大男人，坐在病房里吃着外卖，于他俩而言，都是人生头一遭。 何烁：“要是受伤的是我，你会这么上赶子照顾我吗？” “当然不会，”陆正昀没有丝毫犹豫：“给你雇个美女护工不香吗？” 就知道。 “所以，”何烁指了指床上的人：“她哪里不一样了？” “她是我师妹。” “她什么时候变成‘你’师妹的？” 陆正昀：“她本来就是我师妹。”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哦，不知道还有什么意思。” 装！ “你老实说，是不是看上你家师妹了？”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想多了？” “我认识你多少年了，你是会自告奋勇来医院给个不相干的人当看护的人？” 陆正昀：“我也说了，她也是我师妹，不是不相干的人。” “那她叫什么？” “宋年啊。” “你云州的校友里，师妹没有一打，也有个五六七八个吧，你还叫得出来谁的名字？” “陈婧。” “还有呢？” 其他的，还真没有，连陈婧的名字也是因为她是许嘉栋的女朋友才记住的。 何烁就猜到，朝他挑了挑眉。 陆正昀不退缩，也挑了挑眉。 “干嘛学我？” 陆正昀用了笃定的语气：“说吧，最近有看上的女孩子了？” 何烁一口排骨汤差点没喷出来。 “你怎么知道？！！” 陆正昀：“认识你多少年了，每次你有看上的女孩就开始怂恿我去谈恋爱。” 何烁：“我是怕你孤单。毕竟我很快没什么时间陪你了。” “操心地还挺多。人还没追上吧？” “快了。这姑娘第一眼，我就想娶她。” 陆正昀：“你上上次，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这次不一样。” 陆正昀信他个鬼，三下五除二吃完饭收拾好，让何烁把垃圾带下去顺便不用上来了。 何烁咬牙切齿：“你个老六，对师妹都比对兄弟好，还说对人家没意思！” 陆正昀置之不理。 很快，病房里又恢复了宁静。陆正昀打开窗户透气。外头阳光正好，照着窗外的树颜色锃绿。他看了会儿天，看了会儿树，然后转身，看着床上躺着的姑娘。静静地，就这么看着，仿佛在确认些什么。 良久，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然后回到沙发坐下，继续翻看文件。 而不远处病床上睡了很久的姑娘，眼皮轻轻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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