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总……钱总……”车上，刘秘书发现钱亦文的一张脸，逐渐涨红。 呼吸也变得急促。</p>
见他微颤着的手伸向了上衣口袋，刘秘书忙替他翻出小药瓶，倒出几粒塞在了他的嘴里。</p>
“快！去医院……”</p>
※※※※※※</p>
急诊室里，刘秘书呆坐一旁，看着一群医护做着无用功。</p>
“唉……可惜了这份身家！”</p>
监护仪上的线条，越来越稳定……</p>
可惜什么？</p>
我不是早就立了遗嘱，都捐给自己成立的“儿童防走失平台”了吗？</p>
是可惜没到你的名下吧？</p>
钱亦文游离在空中，三十几年来，第一次感觉到身心舒畅。</p>
门外，飘进两个影子……</p>
白衣服的趴在他身边看了看，对黑衣服的说道：“差不多了，带上吧。”</p>
黑衣服的瞅了瞅正在忙着抢救的人，说道：“再等等吧……”</p>
两人说完后，看了一眼准备做复苏的医护人员，飘向了隔壁。</p>
隔壁那个从五楼跳下来的，比钱亦文更惨……</p>
这边，分别站在钱亦文两侧的人相互对视了一下。</p>
“360焦耳，准备……”</p>
两只“熨斗”，在紧张的空气中闪着光。</p>
“我靠，这是要下死手了……”</p>
钱亦文看到自己的肉身一震，脑袋里只感到“嗡”地一声，瞬间空白……</p>
恍惚中，身边的一切开始快速流逝。</p>
定格！</p>
钱亦文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沉了，不再虚浮。</p>
回到肉身了？</p>
真的是死马变成活马了？</p>
急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头朝里躺在土炕上！</p>
此时，遥遥听见外边一声吆喝：“三缺一，凑把手……”</p>
他一骨碌爬起来，头脑发胀。</p>
炕稍坐着的大肚子女人，不是自己的媳妇儿英子吗？</p>
穿着开裆裤坐在她身边嗷嗷叫的，是三岁的儿子钱多……</p>
听到外面的声音，英子陡然停了手里的针线活儿，惊恐的眼神看向他。</p>
“五分一毛的，玩不起咋地？”屋外的声音，叫魂似的继续着。</p>
英子蓦然抖了一下。</p>
她知道，下一句准是“老娘们儿又把你拴裤腰带上了吧？”</p>
这句话一出来，钱亦文准保是又要伸手要钱了，贼横贼横地要。</p>
钱亦文直愣愣地看着母子俩。</p>
儿子还在？还没丢？</p>
英子，和没出生的钱厚，也还活着……</p>
“是不是那俩b子儿又让老娘们给藏裤衩子里了？”</p>
果然，第三句如期而至。</p>
只是，今天的词儿，略微有些新颖。</p>
钱亦文看了一眼墙上的黄历，1985年6月20日，乙丑年五月初三……</p>
一只座钟，“当……当……当……”</p>
带着颤音响了六下……</p>
这一天，这一时刻……</p>
接下来，他将把媳妇儿按倒在冰凉的炕席上，完全不管她六个月的身孕……</p>
硬是把带着温度的一块八毛二抢走，一分不留。</p>
然后和二狗子一起，消失在夜色中。</p>
钱亦文愣愣地出了一会神。</p>
起身下地，拿起身上盖着的那条满是窟窿的毯子，趿拉上解放胶鞋，朝英子走去。</p>
见他一步步走来，英子慌了，下意识地捂住了裤腰。</p>
钱亦文把毯子折了几折，铺在冰凉的炕席上，把儿子抱起来，顺手在满是炕席花子的屁股蛋子上划拉了几下。</p>
“受了凉，肚子里该生虫子了……”</p>
一边说，一边把儿子放在毯子上。</p>
“你也坐这儿，你更怕凉……”</p>
英子又向后躲了躲。</p>
这个不着调的，今天怎么还走上温情路线了？</p>
“你把紧了孩子，有什么动静也别出门。我去去就回。”</p>
说完了，掐了一下儿子满是皴皮的脸蛋，走了出去。</p>
身后，英子愣在那里，半天没缓过神来。</p>
这个人，是睡魇着了吗？</p>
兜儿里一个大子儿没有，出去和人家空手套白狼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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