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挂着四个幌儿的饭店里，一点就是五六个硬菜，没个二十来块钱，指定是下不来。</p>
点完了菜之后，钱亦文拿出一瓶没有商标的酒来，对柳敬言说道：“柳镇长，咱今天喝这个酒。”</p>
柳敬言推辞道：“我不喝酒……”</p>
钱亦文不失时机地说道：“虽然是还没到咱这儿，但这不是迟早的事儿吗？在这个时候，要是哪位领导干部能率先走出这一步，那等到改革春风漫卷时，这样的有识之士，可绝对是排头兵啊！”</p>
一番话，说得柳敬言的内心躁动不已。</p>
天天看报纸，他也在研究形势。</p>
他也想先人一步，抢滩登陆，提前做出点成绩来。</p>
只是，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p>
这些老话儿，可不是白说的。</p>
有人谨守着这些古训，明哲保身；有人强自出头，成了别人的垫脚石。</p>
现成的历史经验告诉柳敬言，不可轻举妄动！先让高帽子飘一会儿……</p>
当下说道：“政策虽然在那儿，但我们这边毕竟偏远，既没资源，又没地理优势。哪怕是一阵台风吹到这儿，就怕是也只剩下那么一点风丝儿了……”</p>
柳敬言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着钱亦文的表情。</p>
钱亦文笑道：“柳镇长，身处领导岗位，居安思危是对的，但有时候太过保守了，一腔抱负就只能是空想了呀……”</p>
笑了笑，又接着说道：“柳镇长，三十岁不拼，难道要等着五十岁了再拼吗？”</p>
柳敬言听到这里时，眉头略一上扬，但马上又恢复了原状。</p>
“假如我同意了——嗯，我是说假如啊，你打算怎么干？”柳敬言不动声色，淡淡问道。</p>
钱亦文说道：“柳镇长，最直接的，就是套用南方的成熟模式，我把鹿场承包下来。你这边给我个指标，我来完成。一切运营都算我的，我自负营亏。”</p>
柳敬言小心谨慎地说道：“这个模式，我也知道。只是，在咱们吉春，也没有先例呀……”</p>
“柳镇长，小岗村干的，是随大流儿的事儿吗？要是当年他们的领导同志甘心随波逐流，哪有今天的联产承包责任制？”</p>
钱亦文接着说道：“更何况，当年他们可是逆着风走的，而现在，这可是大顺风啊！”</p>
关于小岗村的例子，给了柳敬言莫大的鼓舞。</p>
一个热血青年，让他就这么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他哪能甘心？</p>
可是，再回头一想，又犹豫了。</p>
万一……</p>
不行，仕途之上，绝不能有“万一”！出事儿了，那就有前途尽毁的可能。</p>
恰在此时，钱亦文又说话了：“我知道柳镇长有顾虑，那咱们就都先别急。这段时间，我们还是维持简单的买卖关系。”</p>
“嗯，这样最好，大家都有个时间考虑。尤其是我，一个公家的事儿，我自己也不能一个人做主。”柳敬言一边下着台阶，一边在心计算着得失。</p>
钱亦文又接着说道：“柳镇长，这批酒，对我来说相当关键，质量上一定不能有半点马虎！你这边得用上老边的酒，我已经替你订好了……”</p>
柳敬言面露难色：“可是……这么一来，成本就上去了呀！咱自己能烧酒，我还到外边去买，这也说不过去吧？”</p>
钱亦文说道：“柳镇长，实不相瞒，青峰山鹿场，我去过了。啥情况我也都知道，咱们已经停产了，为了四百斤酒专起一回火，不划算。</p>
“不说别的，就那点产量，你也得把所有人工都备齐了。我算了，光人工和粮食的钱，就已经够买老边那四百斤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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