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笑道:“谁说的不信,我见很多人都信星座之说啊。” 文心兰微笑着点了点头,“也是。主要国学门槛太高了。” “正常人谁研究这个啊?” 张平说:“倒也没有什么门槛。” “还是挺有意思的。” “尤其是看着那些垂垂老矣的人,经常感慨说:他的命,生下来就已经注定了。” “真的会让你不得不怀疑,人生真有命理之说。” “玄而又玄啊。” 文心兰点了点头,问:“那你爷爷后来怎么样了?” 张平说:“他的性格刚正,脾气火爆。” “一言不合,就要拍桌子砸板凳。” “要打人。” “加上一心为民,从不考虑自己得失,他穷了一辈子。” “但是毕竟受百姓尊敬,他的吃喝不愁。” “几乎天天都有人喊他去吃饭。” “只是苦了我姑妈,我奶奶,我老祖他们。工分挣不够,口粮钱都不够。” “我爷爷当大队长,我奶奶他们吃饭还需要邻里接济。” “他顿顿有酒有肉,家中父母妻小吃糠咽菜饿肚子,多可笑啊。” 文心兰说:“他顾大家,不顾小家。” 张平轻笑道:“他白忙活了一辈子,到最后啥好处没捞到。” “甚至连党都没入啊。” “有人找他入党,他却每次都以脾气火爆为由拒绝了。” “说什么入了党就不能打人了,党员打人不好听之类的胡话。” 轻笑一声后,接着说:“那时候,稍微有点成水的都入党了。谁都知道,跟着党走,才有未来。” “可作为领头羊的他,真的是一点好处都没给自己留下。” “八零年,包场到户,他负责划分土地。” “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文心兰好奇的问。 张平轻笑道:“我们家的土地,全都是别人选了不要的。” “要么很贫瘠。要么坡度很大,难以耕种。要么就是路远且难行。” “他就是这样当官的。” “现在,我爸和我奶奶有时候还会骂他。” “骂他没脑子。” “骂他没本事。” “骂他太自私,不顾家。” “他也不反驳,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人家,愚啊。” “作为男人,一家之主,他连自己的小家都顾不好。” “他应该是个失败的人。” “十六七年前,我们家还在穷的尿血。我妈每次跟我说起来,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家里没有猪舍。养两个小猪围在院子里。” “那院子都是泥洼地,中间有个石头,平时小猪就是挤着睡在石头上。” “冬天下雪打霜的时候,不赶进羊圈里去,就要冻死掉。” “我妈说,我外公外婆,包括我那些姨妈当时说什么也不同意她嫁我爸。” “这家人太穷了,穷的没一点人家样子。” “但架不住她的坚持,最后还是无奈的同意了。” “那时候,我爸娶我妈的彩礼钱,八百块,还是现成去村里找人借的。” “所以你看我爷爷都做了些什么?” “镇上其他人都渐渐富起来了,他呢?” “日子是从我妈嫁给我爸后,才慢慢变好的。” “我大姨夫是老师,他家有钱。” “于是我妈便和我爸商量去他们家借三千块来盖猪圈。” “借钱的过程,也是很不愉快。” “我大姨夫害怕我家还不起,要我爸写欠条,签字画押。” “我大姨妈还在一旁数落我妈,说她嫁的不好。” “因为我妈很漂亮,那时候上门提亲的人很多。其中不乏有钱人和公职人员。” “我大姨妈说我妈放着好人不要,非要跟着这个穷鬼,自讨苦吃。” “我爸就在旁边听着啊,” “他那时候十八岁。” “一个火爆脾气的年轻小伙。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听我大姨妈数落我妈。” “他也想直接走人,不借这个钱了。” “也想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可毕竟要过日子。” “毕竟有求于人。” “谁让家里穷呢?” 文心兰说:“你爸好可怜。” 张平呵呵一笑,“有了我妈的干涉,我爸才不跟着老爷子继续犯傻。” “老爷子他爱咋咋地吧,反正也劝不动。” “我爸可不像他那么憨了。开始顾自己。不在想着今天帮这个,明天帮那个。” “要先把自己的庄稼和牲畜照顾好,再去管别人。” “更因为后来有了我。” “一次我生病需要住院,二十一岁的我爸,连两百块钱都拿不出来。” “找人借呗,反正有的是朋友。” “朋友?” “我爸认为最好的一个朋友。” “结果人家害怕他还不起,没借钱给他。” “两百块啊。” “不是两千,不是两万。只是两百块啊。”说到这,张平感觉有些伤感。 “虽然最后从我大姑妈那里借到了钱。让我去住了院。但从那之后,我爸就变了。” “他开始不再注重于社交,开始拼命的干活。” “但我爷爷是不会变的。” “不过说真的,有时候,我也由衷的佩服老爷子。” “他太正直了。” “现在,他年纪大了,每天就睡在院子里晒太阳。” “每年他生日这天,我们家都要摆最少五六桌。” “不少人会在这一天来给他庆生。” “礼金礼物还是能收不少。” “大家都佩服这个老人。” “说他是好样的。” 文心兰说:“在那个年代,他确实是好样的。只是人无完人,他辜负了自己的家庭。” 张平微微一笑后,接着说:“我爸他们那一代,最有出息的是我二爷爷家的大儿子。” “我的大爹。” “他当兵干到了上校团长,现在刚刚退下来。” “他妈的,以前抓你大伯他们那些人的时候,不知收了多少钱?” “哼。”说到这,张平不由轻笑了一声。 文心兰也尴尬一笑,不知如何回答。 张平接着说:“他的儿女都有出息了。大儿子是个局长。” “老二不知道在干什么,据说是保密的。外人不得而知。” “小女儿也嫁了一个县委书记,也算是勉强还行。” “不过于我们而言,他们家谁当什么官都和我们没半毛钱关系。” “再有钱也不会给我们半分。” “我大爹只帮他们那支头的,我三爷爷那支头。” “对我家的帮助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只说我家哥俩去当兵的话,会给我们一些建议。” 说到这,张平笑道:“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我这人干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考虑当兵。” “我喜欢自由自在一点。” “而且,我他妈一身疤痕,体检都过不了。” 文心兰笑道:“没事,不当兵好。我也不希望你去当兵。” 问:“那个药你有在坚持用吗?” 张平点了点头,看着双手,叹息道:“感觉没什么卵用。” “不过没事,我先用着嘛。” “这些疤痕什么的,能消除最好。消除不掉也无所谓了。” 文心兰说:“也是,反正你都有老婆了,也不用管它好不好看。” 张平微微点头,笑道:“到了我们这一代,大家一开始都说还是要发三爷爷家那一支山的。” “毕竟张龙,张虎两个大哥都太优秀了。” “都是年纪轻轻就当了不小的官。” “直到我慢慢长大,老人们闲聊时候的言语才变了。” “有人说我比谁都机灵,是个天才。” “更有甚者,认为我的成就会达到清水从未有过的高度。” “他们说:老张家第三代人,还是要发我爷爷这支山的。” 听到这话,文心兰笑道:“那你大爷爷和二爷爷家岂不是只能看着了?” 张平笑道:“他们的后人都平平无奇。” “主要还是看我。” “有老一辈的人说,我这个人,不是大官就是大贼。” “我怎么可能是贼呢?” 见文心兰点头,张平说:“正是因为这些光环,我一直都很自信。” “我的自信足以让我应对各种难题。” “你看看我。” “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这浓眉大眼的样子?” “像个贼吗?” 文心兰说:“不像。” 张平又捏了捏耳垂,笑道:“看看我这耳垂,这肉嘟嘟的鼻头,这厚厚的嘴唇。” “我踏马一脸的大福之像啊。” 文心兰说:“确实,你的样子虽然不是很帅,但很耐看。” “一副正派人士的样貌,让人心安。” “但是说来也怪,你不笑的时候,或者表情阴沉的时候,有点吓人。” 张平轻笑道:“这叫霸气侧漏。” “是所谓真天子白灵相助,大将军八面威风。” 文心兰说:“可能是你脸上有刀疤的缘故吧。” 笑道:“一般脸上有刀疤的,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我觉得你要是发怒的话,可能会有那种怒目金刚的感觉。” 张平笑道:“我不会发怒的。” “我对每个人都很和善,都是笑嘻嘻的。” “从来不会发怒。” 文心兰笑道:“真不知道你这种好脾气的人,是怎么成为大家口中的清水张平的。” 张平笑道:“可能是因为我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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