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唐延年那边，她跟上了那伙贼匪，那伙贼匪一路朝着山寨的方丈折返。 司玉抱着剑，沉着脸跟在队伍的后面，唐延年琢磨不透他的想法，也不知道他到底有还有怎样的打算。 她心下知晓，再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她暗自落后了一步，正走到了司玉身边，这才发现暗哨在盯着她。 她只得一路上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帕子撕下来，扔在了地上，她寄希望于三娘子。 她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那伙贼匪就地扎营，点燃了篝火，开始就地准备吃食了起来。 唐延年嗅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她吸了吸鼻子，朝着那香味的方向探去，却见为首的探子坐在篝火前烤着。 另一头，则是为他们男子做饭的女人们，他们的粮草并不充足，碗里的米极其稀疏，更多的是白色的汤水，上面还飘着几片青绿色的野菜。 那汉子烤好了兔子，立刻就有几个还没长开，略显稚嫩的小男孩凑上前，他们的眼睛带着光看着兔子，吞了吞口水。 一个看起来精神又机灵的小男孩儿试探着问道：“大当家，我们几个，能分点骨头，解解馋不？” “你们这些兔崽子，就知道吃！”汉子嘴里嘟嘟囔囔，手却是麻利地扯了一条兔腿，递给了那孩子，“拿去分了！” 他说完，又扯了一条兔腿，上前递给了唐延年：“吃点吧！你们姑娘家的身子弱。” 唐延年愣了一下，眸光看向了被拷上锁链的五娘子。 她笑了笑：“拿去给唐五娘子吧！” “还有呢！”那汉子指了指余下的兔子。 唐延年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下来。 那汉子也不含糊，当即就又扯下了一条腿，拿去给了五娘子。 五娘子别扭的别过了头，语气很是不耐烦道：“我才不吃你们这些贼人的东西，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下毒。” 那汉子愣了一下，好声好气解释道：“你别怪俺们非要挟持你，俺们也是没有办法，这年头，要不是活不下去了，俺们也不想落草为寇啊！抓你也不是为了把你怎么样，若没你这个筹码，以你那位王侯老爹的作风，咱们这伙人都不够他塞牙缝的，俺们也是人，也想活。” 他是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话糙理不糙。 五娘子心里头有气，她看了一眼那兔腿，直接抢过来，扔在了地上。 “本娘子就算是饿死，也不吃你们这些贼人的东西！”她气势汹汹地说着。 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小草，看着兔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那汉子怜惜地看着地上的兔腿，捡起来，用袖子轻轻擦拭着兔腿上的灰，他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他背过了身去，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招呼先前提醒他的下属，吆喝道：“老二，把余下的都拿去给先前有功的人分了。” 他说着，又将那兔腿递给了他口中的老二：“那娘们不吃，你吃。” “大哥，那你呢？” “我打兔子的时候就打到了一只鸽子，已经烤了吃了。”那汉子爽朗一笑，说道。 老二也没有多想，接过了那只被五娘子嫌弃的兔腿。 司玉则席地而坐，他到底是有经验，带来的包袱里就有一些干粮，他拿出了一块饼，走向了五娘子。 只是，他还没靠近人，就被守卫拦下了。 “没有大当家的意思，谁都别想接近那娘们。”守卫道。 说是守卫，也就是穿着粗布麻衣的普通庄稼人罢了。 司玉也没为难他，只是淡淡道：“我不靠近，你让小草来，把这饼给她吃了吧！” 守卫因为五娘子先前扔兔腿的事很是不悦，板着脸，抿着唇，就是不肯吱声。 司玉只好又道：“她毕竟是永平侯嫡幼女，若是有什么闪失，只怕你们大当家的谋划就功亏一篑了。” 这话终于打动了守卫，守卫对着小草招了招手：“你过来。” 小草笑着走了过来，司玉将那饼递给了小草，随后，转过了身去。 司玉和旁人的交涉五娘子都听到了，她心里头忽然有些暖暖的，但她也在提醒自己，不能自作多情。 像司玉那样的人，应当只是在意她作为唐五娘子的生死，这张饼，也只是道义，并无情分。 五娘子低下头，接过了小草递过来的饼，她放在唇下刚咬了一口，却看到小草正眼巴巴看着她。 五娘子心里头不是滋味，她将那张饼撕成了两半，递给了小草一半。 “你拿着吃，本娘子是闺阁小姐，弱柳扶风的，哪里吃得下这么大的一张饼。”她的语气里依旧带着嫌弃。 小草怔怔看着她，眼眸弥漫了一层水雾，她到底还是饿，没能忍住接过了那半张饼。 小草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五娘子，温声道：“娘子，你也莫要怪我们大当家，我们这些人你也都见到了，我们这是没有法子了啊！” 五娘子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有些微妙，自顾自啃着手中的饼。 司玉依旧如同一尊无悲无喜的菩萨一般，闭眼盘腿打坐，若非他没有剃度，他已经同那佛寺里的僧人没什么区别了。 唐延年看着手里的兔腿，却有些食难下咽。 人的感觉总是敏锐的，她感受到了一束炙热的目光。她回头看去，一位神色疲倦，苍黄病瘦的老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儿，那女孩儿不哭也不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唐延年手中的兔腿。 唐延年幼时也挨过饿，也得想办法去乞食，她知道这种感觉，她又想起了那段与平安、益寿相依为命的日子。 她低下头，掩饰住了眼里的哀伤，走到了那小女孩儿面前，她把兔腿递给了那女孩儿：“给你。” 女孩儿的眼睛亮亮的，她抬眸，怯生生看着唐延年，手前倾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那妇人连忙道：“娘子，这是你的，使不得，俺们有吃的。” “我食素。”唐延年淡淡道，撒了个无关紧要的谎。 “娘子……”那妇人的眸光很是动容。 “不妨事，放我这里也是浪费了。” 那妇人这才伸手接了下来，递给了怀中的孩子，那孩子接过兔腿。狼吞虎咽一般吃了起来，忽然，她猛的抬起头，把兔腿递向了那妇人。 “阿娘，你也吃。”那小女孩儿奶声奶气道。 唐延年的眼睛湿润了，为了避免失态，她快速背过了身去。 在阿娘没有死时，她大着肚子，亲戚上前逼要田产，阿娘也是这样紧紧抱着她，瘦弱的身躯挡在她的身前的啊！ 她一抬头，却看到了为首的汉子在看她，她快速低下头，躲开了汉子的目光。 那汉子却拿着一件女子的外披朝着她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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