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烈日炎炎,蝉鸣声声, 沈家村村口的大槐树底下,一群老头老太太们,各个端着碗在看热闹。 啥热闹呢? 一个老太太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响亮的声音能传出二里地:“今年就得给我家先收粮食,凭啥年年你家先收?” 另一个老太太用更响亮的声音,连喊带唱:“咋滴,他爷爷活着的时候,让大哥照顾弟弟,你现在有意见,你去找老爷子说去啊?” “你们听听她这话叫人话吗?这是对嫂子说话的语气? 不敬长嫂,小心你浸猪笼。 从小你就找我麻烦,看我和春子他爹定了亲, 你马上撺掇你老子娘,来给小叔子说你,没见过你这样儿的,癞皮狗吧你?” 没错!这位就是沈知秋的老娘花二香。 “你放屁!真会给脸上贴金唉!明明是你从小和我处处作对, 知道杨婆子给我说了阿南爹,你抢在我前面定亲,就是为了膈应我。 还长嫂,有你这样儿的长嫂,你是长嫂就得让着我们, 别忘了公爹的话,小心老爷子晚上给你托梦。” 嗯,这位是沈知秋的二婶田翠芬。 花二香给气懵了:“你好意思跟我提老爷子?分家是你捅咕老爷子分家的吧? 哪家不是大房分大头,二房分小头,你非得说你们家孩子少,底子薄,就得平分, 平分也行,那头牛明明是两家共用的,秋收的时候你说家里人口少,你们先用, 农闲的时候你说孩子小,没法去出苦力,你们得用着往镇子上拉人,挣口饭吃? 总之就是你处处得占着,啥时候都没我们用的呗!” 田翠芬拿着手帕抹眼泪,但嗓门到不小: “分家是公爹乐意平分,老牛?你们家缺老牛吗,老三没给你买两头? 黑了心肝的,还亲兄弟,老爷子咽气前答应照顾弟弟,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 正中间两个老太太吵的火热,一圈老爷子老太太,围坐在边上边吃饭边就着吵架声下饭。 沈知秋他们进村时就看到的这一幕,没有古代记忆的沈呦呦, 看到奶奶和一个老太太吵架,还没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去, 结果没站稳,摔了一跤,手心火辣辣的,也没来得及查看就冲进了人群, 着急的站在奶奶身前,对着另一个老太太张嘴就是:“汪汪汪汪汪!” 看到这一幕的沈知秋和李静舒瞬间红了眼眶。 夫妻俩儿的确认为沈呦呦性子冷清,但不认为孩子从小就这样。 他们闺女小时候也是,会像别的孩子一样风风火火的, 尤其是她奶奶和别人吵架的时候,孩子小不会骂人, 看到家里大黑狗会对着陌生人叫,每次就会这样冲上去,把她奶奶护在身后,学狗叫。 小孩子的思维里就是,吵架谁的声音大,谁就是赢了! 沈呦呦的这一举动也把众人吓了一跳, 花二香一看,也顾不上吵架了:这不是他们家呦呦吗? 她一拍大腿:“唉哟,乖孙儿哦,你咋回来啦!” 沈呦呦转过身,一头扎进她怀里,“哇哇”的大哭起来。 这一哭真是不只给花二香惊着了,就连对面的田翠芬也吓了一跳。 “呦呦啊,二奶奶和你奶奶逗着玩呢,你别哭了啊!”田翠芬边扒拉沈呦呦边解释。 结果哭声越来越大,抽噎着打嗝就像要抽过去。 沈长栓和沈长青也吓了一跳,孩子哭的这么凶,别真是吓着了。 “有事没事你们就吵吵,你们倒是接着吵吵啊!看把孩子吓的。” 沈长栓蹲下身打算哄哄孙女,结果被她一只胳膊搂住了脖子。 三人就保持这个姿势,沈呦呦一手抱着一个大哭,一群人不知所措的站着。 沈知秋夫妻二人也没去劝,因为只有他们知道闺女哭的原因。 沈鹿鸣看到姐姐哭,也跟着哇哇的大哭。 给李全三人都急坏了,这孩子哭,咋姑爷小姐也不说哄哄? 他们这想去哄也不合适啊! “老三,你们两个站那里干啥?还不快点过来看看呦呦咋了。” 沈长青正着急,听见还有别的哭声,一抬头就看到站在人群外面的夫妻二人。 这一声沈长栓老两口也注意到了三儿子,花二香急的满头大汗了也不敢动一下: “三儿啊,三儿媳,你们快来看看呦呦,是不是让我和你二婶吓着了?” 有记忆的沈知秋真是无奈,这老娘和二婶,就是那句老话,冤家路窄, 两人差不多同时说亲,还说的兄弟二人,这没啥问题。 问题是她们原本就是一个村的。从小就不对付,没想到订婚了才知道, 自己死对头和自己定下的是一家人。 这一对冤家就成了妯娌,兄弟两个关系还不错, 可是这妯娌两个就是大小王,绝对不能见面,只要一见面就互掐。 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能捯饬出来念叨几句。 对了忘记说了,妯娌两个房子还挨着住。 沈知秋也不能理解,这种感情是真的看对方不顺眼,还是二人实际上感情深厚? 闺女媳妇是没有古代的记忆,不然就会知道,这样的掐架是基本操作。 “闺女别哭了啊,想爷爷奶奶,以后咱们天天在一起,有的是时间,你哭弟弟也跟着哭,爷爷奶奶也担心你。” 老爹的话让沈呦呦终于停止了大哭,是啊!控制控制,以后天天在一起。 这家伙给四位老人吓的,原来是想爷爷奶奶了。 沈知秋一脸无奈的说道:“爹,二叔,你们就看我娘她们两个这样吵,也不出来劝劝?” 沈长栓和沈长青同时看向他,那眼神就是在说:劝有用吗?哪次不得吵累了,才能收手。 村里人为啥端着碗看热闹,没一个上来劝的, 就是因为这样的事儿,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发生了太多次。 劝不是没劝过,一两年劝,三四年劝。 这都三十年了,他们习惯了,反正二人也不动手,每次吵架,吵累了就拉倒。 沈知秋赶紧招呼人去找族长,说有大事要通知,快点看看村里还有谁家没在,都去喊一声,集合! 村里人都知道沈知秋在城里混的不错,还有个能耐的岳父,看他急吼吼的样子, 晓得肯定是有大事儿要通知,就四散开去找人了。 “唉哟,咋这么多匹马?老三啊,你弄这些马回来准备收苞米?这是还带了壮劳力啊!我说” 不等他二婶把话说完,花老太就扒拉开弟媳田翠芬的手,翻个白眼:“干啥,这没你事儿,多少马也是我家的,壮劳力也是我家的,占便宜没够是吧?” “你是不是没吵够,我和我大侄子说话,有你啥事儿了?” 眼看两人今天是真没吵够,沈知秋一个头两个大,这都啥时候了,老娘和二婶还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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