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春华捂着手腕上的牙印，表情呆滞的被何君拉着走。 何君皱眉：“你太冲动了，跟他们吵什么，你想儿子也应该从荣铮那边下手，你这么闹，荣铮能让你回来？” 唐春华不说话。 他道：“他是孩子的父亲，自然知道后妈肯定不如亲妈，要是真心为了孩子考虑，不会阻止你见孩子。你现在去找荣铮，别等那边先告状。” 唐春华摇头：“没用的。他不同意我见。” 何君被她的执拗给气的头晕：“唐春华，别忘了你的任务，现在不是让你伤春悲秋的时候，你闹这么一圈，进去荣家了？” 唐春华摇头。 何君皱眉：“算了，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允许你攻心了。今天晚上无论你想什么办法，去荣家看看。” “要不是姓尤的身边多了个警卫，也用不着你。” 他现在已经不能随便翻墙了，那个小战士跟警犬似的，有几次晚上他一接近荣家小院，就见尤安安院里那个警卫就站在后院看他。 要不是他反应快，装作来买鸡蛋，恐怕早就暴露了。 …… 荣铮从连队回来，听花婶说了一遍经过。 “知道了，劳烦花婶照应，我会警告唐春华。” 花婶无奈：“孩子估计受了不少惊吓，要是连队不忙，你要不回来住两天。” “嗯，我今天晚上就回来。” 花婶想了想，把荣铮拉到一边：“现在外面传到沸沸扬扬的，说你和唐春华没离婚，真的假的？” 荣铮：“我和她没关系。” “那就好，那就好。”花婶松口气，“这事儿你可得找机会跟小安好好说说，我瞧着她这几天都不怎么过来了，你可别让人伤心。” “那姓唐的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心里要有数，别被人哄骗。” 荣铮点头：“花婶说的是。” 花婶还是不放心：“她今天敢在家门口抢孩子，明天说不定就敢直接掳走孩子，你可不要掉以轻心，要是不打算和她再有牵扯，就想想办法，把她那个什么调研组，调走算了。” 现在连队正在调查唐春华和何君，这两个人上岛的目的绝没有那么简单。 但这涉及机密，不能跟花婶解释。 “您放心，我们有安排。” 唐春华身边安排的有人，只是怕打草精神，不敢跟的太近。 花婶：“行吧。你妈也受了点惊吓，饭都没吃就去屋里睡下了，你过去看看。” 卫生站。 尤安安听说唐春华抢人，也有点气，但这毕竟是荣铮的家事，荣铮没跟她解释，她就没理会。 玲花不服气：“安安姐，咱们要不找那个白教授说说，这唐春华是跟他们一起来的，他做领导的总要负责吧，姓唐的也太猖狂了。” 尤安安：“白教授和她不是一个系统的，你别去给白教授添麻烦。” “那咱们就吃哑巴亏？让她这么闹下去？” 尤安安：“那必然不能。” 唐春华不管当初跟荣铮有什么矛盾，也不管她是为什么走到，她不要孩子在先。 现在想孩子了，说回来就回来。 要是真心对孩子好，就应该耐心一点，跟孩子好好沟通，动手抢算怎么回事。 孩子是人，又不是物件，她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扔到一边。 调研组的人住在公社办公室附近。 到临近傍晚的时候，大队长正组织人开会，学校还没放学，加上卫生站里来针灸和看病的老人们，公社大院里老老少少起码有七八十个人，正是热闹的时候。 尤安安见唐春华往屋里走，拉着玲花出去，刚好堵住她的去路。 “唐研究员，胳膊怎么了，留这么多血，怎么不去找我给你包扎？” 唐春华将手臂背到后面：“没事。” 尤安安冷笑：“是不是不好意思，还是怕我在你的伤口上撒毒药。” 唐春华：“我没心情和你斗嘴，尤医生。” 尤安安：“没心情跟我说话，但是有心情找我儿子麻烦。” “你什么意思？” 唐春华这才意识到来者不善，但她完全没把尤安安放在心上，“荣耀是我生的，关你什么事。” 尤安安：“孩子挨饿受苦的时候你在哪儿呢？这会儿回来说孩子是你生的。你怎么这么大的脸。我要是你，我就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可没脸去认孩子。” 唐春华：“你拦住我，就是想跟我说这些？” 这些话她听人说的多了，可又怎么样呢，依然改变不了荣耀是她血脉的事实。 只要她想，她就能把孩子认回去。 说话的功夫，已经有人聚过来看热闹， 尤安安：“我没这个闲工夫找你扯闲篇，我也不爱费嘴上功夫，我来是通知你，我已经向你的上司反应了你的情况，估计晚上你就能接到通知。” “反映什么情况？” 尤安安：“你到这里之后，数次判断失误，对我们岛上的养殖工作没有任何帮助。而且觊觎我的丈夫，插足我的家庭，还骚扰我儿子，我如实反映，你的上司很重视，答应我今天就给结果。” 唐春华只觉得头大。 而跟在他身后的何君听到这话更是把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在大伙儿都注视下，白教授从屋里出来。 “春华，刚接了上面的电话，你收拾收拾，和何君一起回去述职，这两天有其他人过来接替你们。” 何君着急：“白教授，我也要回去？” “对，你们两个的工作被停了，手里的事放放，这两天呆在办公室哪儿都不要去，好好写述职报告，等着同事来交接。” 唐春华看向尤安安的眼神仿佛是要吞吃了她。 “除了会告状，你还会干什么？” 尤安安：“对付你这样的人，还配不上用策略，上面能解决问题，我当然要找上面的人。” 她扭脸对杨开道：“杨干事，这两个人已经不是研究组的成员了，就不能住在宿舍里吧。” 杨开点头：“对，不过这一时也没别的地方，牛棚倒是可以住人。” 唐春华：“你想让我们住牛棚？” 何君气不打一处来，他狠狠瞪了唐春华一眼，现在是住牛棚的问题吗？现在是他们的任务没完成，要被赶出北岛了！ 尤安安对杨开道：“毕竟是研究员，面子要给的，怎么能住牛棚呢，我鱼塘旁边有个窝棚闲着，可以让两位暂住两天。” “哦，对了，吃饭你们要自己解决，你们不是来公干的，自然不能去食堂吃饭，你们自己想想办法。” “早些时候，我们北岛穷，饭不够吃，耀耀可没少受苦，你这个当妈的正好感同身受一下。” 她这么说，杨开顿时领悟。 这是要让唐春华尝尝从前孩子挨饿的滋味儿。 何君：“你们这是欺负人，我们是来帮助你们工作的，你们这样干，是歧视工人阶级。” 尤安安：“别给我们戴高帽子，在我们北岛人人平等，劳动才能吃饭，你要是想劳动，没人拦着你。” 何君急眼：“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是来帮村里的，关你什么事！” 在即将收获的节骨眼上，村民们现在看尤安安就像看财神爷，哪儿容得她被羞辱。 “你说话也太难听，整个鱼塘的虾苗都是小安大夫搞来的，机器是她去拉的，鱼塘是她指导清理的，什么都搞好了你们才上岛捡现成，你算个什么东西。” “就是，上回如果不是小安大夫发现有人往鱼塘扔死虾，现在鱼塘里的虾早死完了！” “要是指望你们，全村都要喝西北风，你哪儿来的脸站在这儿指手画脚！” 大伙儿义愤填膺：“都别给他们饭吃，到哪儿都不能不劳而获。” “不干活就算了，还去祸害人家家庭。” “荣营长来这儿三年了，你咋不找过来，这会儿孩子大了，人家升职当了营长，你找回来说你没离婚，我呸！” “咱们都被她骗了，当初荣营长娶小安那是往上面递了结婚申请的，她要是没离婚，上面能批？” “差点就信了她的鬼话！” 唐春华百口莫辩，杨开叫住她：“趁着天还没黑，二位收拾收拾行李，我带你们去窝棚。” 何君还吵着要见大队长，杨开提醒他：“何同志，我劝你还是去吧，这个窝棚还是小安大夫好心给你腾出来的，这要是闹到队长那，说不定你们都要睡野地里。” “我们队长可不是什么好脾气，他要是知道你们今天去找荣耀的麻烦，说不定今天就要派船送你们出岛。” 何君不说话了，狠狠剜了尤安安一眼。 尤安安冷笑：“小杨，他们领导来的时候，你记得帮我要住宿费，俩人一天十块。” 人群里不知道谁噗嗤一笑，顿时引来一片嘲讽。 杨开：“姐你放心。” 当天晚上，尤安安从商城买了一个小蛋糕，让花婶带回去给荣耀压惊。 她晚上要和董工一起测试建议增氧泵，没有时间回去。 崔老大问尤安安：“咱们鱼塘也和村里一起卖给水产站吗？” 尤安安摇头：“我打算运远一点试试。” 上回进京，她就有这个想法。 她的虾目前在国内是顶尖的，只有运到经济好的地方，才能卖出高价。 但活虾运不过，只能是冷冻虾。 她把想法说了，崔老大一脸震惊：“运那么远，至少要两三天，到那卖给谁呢？万一没办法储存，这些虾可就要臭了。” 尤安安：“董工有什么想法，运输上您有没有好办法。” 董工现在测试的增氧泵是用在小渔船上的，最多能保证几十上百斤的虾运到海市。 再远一点，就需要专业大型的运输船，还需要配置专业运输设备。 董工之前就在船舶厂，对这方面很了解，他道：“技术上是可行的，但是我们做不了，需要去船舶厂改装，改装和运行成本都很高，船舶厂大概率不会做。” 尤安安也不想因为卖虾，再去买一条船，那就太本末倒置了。 “普通运输船上加装一个可拆卸货仓，我们只买货仓，这个方案可行吗？” 董工：“技术上可以实现，但是要跟船舶厂合作，先做出来这个货仓。现在时间来不及了。” 尤安安想想也是。 今年肯定卖不了活虾，只能卖冷冻的。 董工道：“有能运输冻品的货船，如果用的话，现在就要联系，提前跟对方约时间。” 尤安安要在北岛盯着鱼塘，这事儿只能拜托给安承志。 现在盐场的房子也进入尾声，虾条的作坊运转良好，安承志能腾出时间。 隔天一早，安承志接到尤安安的电话。 “安安放心，这事儿交给我，我去找人问问。”安承志打包票，“我要是问不到，还能去问问徐妙华，她这边认识的人多。” 尤安安：“辛苦大哥了。” “这辛苦什么，应该的。”安承志大概给尤安安讲了讲盐场的进度，然后道，“今天上午家里打电话，家里的水稻都已经收了，国庆打算开始卖鳌虾。” “水产站觉得鳌虾的壳厚肉少，卖不上价，给的价格很低。”他道，“你二哥的意思是，越过水产站，直接卖到市里的食堂和饭店，想问问你有什么想法。” 尤安安道：“哥，我给你说个方子，你记下来，让二哥按照这个方子做一锅香辣虾，和香辣蟹，他去卖虾的时候带上，给国营饭店和食堂大厨们尝尝。” “行。” 他问：“你这个方子是咱们独门的，还是大家都知道的，如果让你二哥按照这个方子把配料调配好，碾成粉，给大厨们各人送一份怎么样？” 尤安安：“可以的。” 她给的方子是系统出品，应当是经过市场验证，更新迭代后的最终版。 如果有市场，甚至可以直接卖调味粉。 说起来家里的龙虾，尤安安想起一件事：“哥，你交代二哥，把虾卖完就要专心备考，我担心提前考试。” 她记得报名是十月份，年底考试。 等二哥把龙虾卖完，就没几天准备时间了。 安承志点头：“你放心，我叮嘱他。” …… 两天后，水产站的人上岛。 大队长和村长带着人去查看成虾的情况。 尤安安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带着夏兰参观崔医生的实验室。 “小安姐，村长让您去一趟，顾局长也来了，说要见你呢。”杨开匆匆过来找她。 夏兰道：“你先去忙，晚上我直接去家里找你。” “那行。” 夏兰想建实验室，但缺少核心零件，尤安安答应帮她找找。 但她不懂这些东西，无法在商城里找到对应的器械，需要夏兰给她细致讲清楚功能用途，她才能按关键词检索。 尤安安跟着杨开去鱼塘。 远远就见顾局长在和旁边人说话。 而站在他旁边的人年纪稍大一些，看起来很平易近人。 见她过来，顾局长朝她招手：“就等你了，快过来给我们讲讲，这虾的特性。” 他介绍道：“这位是顾主任，他对你的虾很感兴趣，你给他讲清楚，说不定能把这种品种推广开。” 顾主任瘦高个，和顾局长五官有七八分相似。 尤安安这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前世的顾市长。 现在距离顾市长调任过来还有一年多时间。 顾主任道：“没少听小顾说起你，年纪轻轻，脑子活，胆子大，踏实肯干，比许多男人都强。” 尤安安笑道：“女人原本就不比男人差。” 对方笑道：“是我失言，你说的对，女人能顶半边天呢。” 他道：“我去过沿海许多城市，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虾，这也是对虾？” 尤安安道：“是的，不过需要人工培育，这还不是最优选择，它产量高，但是抗病能力一般。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就可以培育出抗病强，更适合现代化集中养殖的虾苗。” 顾主任问：“你们这里有育种团队？” 尤安安：“没有，这只是我的一个思路，具体能不能实施，还要看研究人员。我可以写一些繁殖图谱给研究人员提供一点思路。” 顾主任没多问。 按照尤安安的意思，那这些虾苗就是她自己培育的。 他不由得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 能有这样的研究成果，放到别人身上，估计恨不能广而告之，尽力为自己争取利益。 可这姑娘不仅一句不提自己，甚至愿意写出来图谱。 如果水产研究人员能够按照图谱把优质虾苗培育出来，那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顾主任：“不急着画，你先给我们讲讲，目前成虾的情况，亩产能又多少？” 尤安安一直在忙着自己的3号鱼塘，对村里的情况不了解，因此看向大队长。 大队长张金栋这两天都在忙这件事，闻言兴奋道：“领导，目前初步估算，亩产应该在五千到六千公斤左右。” 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他觉得热血沸腾。 之前他以为亩产五千斤顶天了，可昨天实际测算之后，给他的数字竟然是公斤。 相当于比预想的翻了一倍。 他昨天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就等着今天跟人说道说道，在领导面前露个脸。 二十多亩鱼塘，就是二十万斤虾。 他现在愁的是。 亩产这么高，水产站能要完不能。 如果卖不出去，烂到鱼塘里，那可就浪费了。 两个顾姓领导和水产站的工作人员都震惊的合不拢嘴。 “这么多！”顾局长咋舌，“我滴个乖乖！” 顾主任问：“李站长，你怎么看？” 李站长陷入沉思。 “比淡水产量高的多，这么高的产量我第一次见。” 顾局长不放心，问大队长：“老张，这东西吃什么长大的，你喂的什么，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虾，大就算了，长的还快，这跟变异了似的。 张金栋忙道：“饲料厂拉来的啊，平时给水里酌情加浮游生物，这都是唐研究员盯着的，很安全。” 他刚想说饲料配方是尤安安给的，临时刹住了。 万一大领导觉得不安全，再怪罪下来，追责可不能追到尤安安头上。 小安大夫给村里做了这么多事，现在可以说半个村子都靠她养活。 如果顾局长要追责，那就全村来平摊，不能给尤安安添麻烦。 尤安安道：“饲料厂出的饲料，您盯着的，怎么会不安全？” 顾局长反应过来。 是啊，饲料厂的饲料可是他经手的。 大队长不安的搓了搓手：“几位领导，现在怎么说？之前咱们说的那个价格……” 他吞了一口口水，准备说价格不行再降降。 他之前没料到会有这么高产量，万一水产站要不了这么多，那可就浪费了。 李站长刚要开口，顾主任道：“这个虾个头大，口味好，确实应该比市价高一点。” 李站长抹了把额头的汗水：“那就按咱们之前说的一毛五，再加一点，一毛七怎么样？” “一毛七不高。”顾主任道，“按两毛收。” “这，水产站没有这么高的经费。”李站长道，“这边要是收的多了，其他地方就要收的少。” 顾主任道：“走专项经费，你放心收，我给你找销路。” 他在心里已经盘算好了，这个虾品质这么好，十几万斤很快就能消化掉，甚至走不出省外。 大队长没想到还能有这种好事，激动的一时忘了反应。 尤安安扯了扯他的衣袖。 大队长猛然回神：“那可太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打捞。” 李站长迟疑：“你们这边要出船，送到海市，能行吗？”派船来拉又要花一笔钱，这个钱可没地方报销。 以往收鱼虾都是公社送到水产站的。 大队长这两天都在跟村民商量这件事。 闻言当即应下：“您放心，已经安排好了。只是送一趟不容易，得跟各位领导们谈好才能开始打捞。” 村民们已经商量好，一共出二十条渔船，每条船一天一趟，载重四五百公斤，差不多一周就能拉完。 李站长有点不放心：“从北岛运输到海市要四个小时，这四个小时会死多少？” 大队长道：“要按五百公斤算，至少要几十斤的死虾。少装一点，能减少损耗，只是交货时间就要推后。” 尤安安道：“董工做了几个简易的增氧泵，短途运输可以使用，能保证存活。” 顾局长问：“短途是多远，够不够运到海市？” 尤安安：“24小时内都可以。” 超过一天一夜就需要配备净水系统，它比增氧泵复杂，就算董工能做，普通渔船的动力也不足以支撑。 顾局长一脸惊讶。 “二十四小时在你眼里竟然是短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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