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芬！” 那人没抓住翠芬，衣领先被吕老四薅住了。 吕老四扔了自行车就抓住他：“干啥呢，哪儿来的，在这儿动手动脚？” 那人吓了一跳，身上不自觉抖了一下，还是扛着压力转过头：“叔，我是王明，隔壁岛上的，王大队长是我大舅，今儿来北岛办事呢。” “来北岛办事，来这儿干啥？” “我，想着来看看翠芬，叔我没别的意思。”他拎着手上的东西，“这些都是给翠芬的，她没接，要不您给带回去。” 吕老四瞧着这小子就没安好心。 他能看上他这点东西，抬手就把人推了出去。 “收起你的小心思，有多远滚多远，别在这儿碍眼。”吕老四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啥，我管你舅是谁，想找我北岛的麻烦，找我们家的麻烦，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就凭你们？” “叔，我真不是来找麻烦的。” 可吕老四完全不听他的争辩，去院里拎起一把锄头：“你走不走！” “走，走，我这就走！” 那人爬起来就跑。 跑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把地上的糕点和虾条拎走。 吕老四啐了一口，回院里锁门。 “最近别自己出门了，防着这些小子。”他嘱咐女儿。 翠芬吓得躲在屋檐下，连连点头：“我不出去。” 老四媳妇也是心有余悸：“这些臭小子是瞧上咱们岛上的对虾了，赶走一个还会有，这可咋整？” “今天这人被我打出去，这几天不会有人敢明目张胆上门，不过背地里的少不了。” 没有明着来的，就会有暗着的。 他可知道，那些小伙子要想哄小姑娘，什么甜言蜜语都能往外冒，她闺女这么单纯，根本不够瞧。 还有他这个媳妇，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信什么，都要敲打敲打。 吕老四：“这会儿来提亲的都不是真心实意想娶翠芬，你擦亮眼，别被人骗了。” “嗯，我知道。” 老四媳妇打水给他洗手，问：“分了多少钱？” 吕老四脸色缓和下来，把怀里的钱掏出来给媳妇：“你数数。” “这么多！” 老四媳妇震惊不已：“我以为没多少呢，老四，你说这个虾，咱们自己能不能养？” 吕老四一路上也在想这个问题。 自己家里圈一个鱼塘，也不用那么大规模，有个一亩地，一季度就能有几千公斤，那可是好几百块。 何况今天听队长的意思，这东西还能养两季，如果勤快点，还能养三季。 那一年下来就有一千多。 以后还有什么愁的。 可那些机器是个问题，且不说能不能买得起，他们根本就买不来。 “等再开会了，我去问问队长。” 最好是有个什么方案，比如村里那些机器，如果有多的，能不能租给他们用。 还有那个增氧泵，他感觉自己划船进去搅搅也行，不一定要用机器。从前他们养鱼不就是这样干的。 …… 花婶从大队开会回来。 儿媳妇正在院子里洗床单，女儿在旁边的小床上晒太阳。 花婶着急：“秋天水凉，你刚生完身子还没养好呢，别动它，放着我洗。” “没事，我都歇了这么久了，不能总不干活。”杨大嫂心里有愧，因为她生孩子，少出了好些工。 丈夫身体养好之后就要回部队，家里里里外外，还有村里的事儿都靠到婆婆一个人身上。 “大队开会说啥事儿？” 别不又要出工吧，这回要是出工，她去就行。 花婶笑道：“好事儿，分钱呢！” “真的？分多少？” 花婶笑道：“咱们家分了一百一呢！” “这么多！” “可不嘛！还有每家每口人五十斤虾，自己提着桶去鱼塘捞。” 杨大嫂高兴：“那也有二百斤了。” “可不。” 花婶：“他们说，咱们北岛对虾现在在外面卖一块钱一斤。咱们看看能不能卖掉一些，剩下的留着给你补身子。” 杨大嫂不好意思：“都卖了吧，我不用补，这两天临岛有人来呢，码头不少人买虾，他们的价格低点，不过卖点是点，比咱们送去市里方便。” 花婶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那些人哪是来买虾的，那都是来打听情况的。现在周围的岛都知道咱们北岛养虾赚钱了，都想来看看怎么回事。估计都没安好心。” “他们难道是想买虾回去育苗。” 花婶：“可不。” “糟了，你说这儿是不是得给队长说一声，万一让他们买回去育苗，明年跟咱们抢生意。” 杨大嫂道：“我觉得问题不大，大队肯定有安排，就算大队没有，安安也会有的。咱们这种虾这么难养，又要饲料又要机器的，他们把苗带回去也不一定能养成。” 花婶还是不太放心：“你在家，我再去找大队长说说。” 她刚要出门，外面就传来一声轻笑。 “花婶，你这是要去找队长说啥啊。” 赵婶子从外面进来，笑眯眯的：“花婶，你家跟小安大夫走的那么近，这回分了不少钱吧。” 花婶看见她那张脸，脸色沉下来：“我们凭工分分的钱，跟小安有啥关系？你把话说清楚了，别给安安惹麻烦。” 赵婶子见她上火，连忙赔笑：“瞧我这张嘴，是我不会说话。我这不是想着跟你套套近乎，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花婶皱眉：“你有事？” “可不，我是想来问问你，现在外面可都想要咱们北岛对虾呢，你说大队长会不会给。” “我哪儿知道。” “你不是跟小安大夫关系近么，要不你去跟队长说说，他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咱们自己人都还没有呢，可不能给外人。” 花婶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你想养对虾？” 赵婶：“你这不是废话，对虾产量高，还能卖钱，岛上谁家不想养。” 花婶：“那你去找队长，找我干啥。” “我这不是看咱俩关系好，特意来找你了。这虾又要吃饲料又要机器的，我一个人养不成，要不咱两家合养。” 花婶可不觉得赵婶是愿意跟人合养的人。 能有一分利，她都不会分出去半厘。 他们家就她和儿媳妇两个劳动力，现在儿媳妇生了孩子，又少一个。 赵婶要找人合养，也应该找那些家里人口多的。 她道：“我家没钱，也没那个精力。那机器我们就更搞不来了。” “哎呀，你和小安大夫关系这么好，你跟她说说，让她使完了，借你使使，肯定行。” 花婶哼了一声，脸色冷下来：“你来找我，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什么叫打的这个主意，说的这么难听。”赵婶子不满，“那句话怎么说的，互利互惠。我家人口多，你出机器，这不是正好。” 花婶顿时来了火气。 她都气笑了：“那机器一个就几千块，你倒是好大的脸，说借就想借，还想蹭着我的脸白使唤。你要是真想借，你去跟小安说，按天结钱。” 赵婶子：“都是乡里乡亲的，干啥还按天算钱，传出去像什么话。” “你白嫖就有脸了？” 花婶冷道：“这事儿我不同意，你爱找谁找谁去。” “哎！你这人！” …… 北岛的码头上热闹了起来。 村民们分到虾，大部分还是不舍得吃，想换成钱，心里更踏实。 这两天不少隔壁村的人来买虾。 打的就是虾苗的主意。 村民们一开始不敢卖，后来见大队部没制止，就把自家分到的虾拉过去卖掉。 也有人动了其他心思。 想着是不是能培育一些虾苗，自己养。 但他们没有地方没有技术，还得去大队部打听。 尤安安这两天上班，明显见来大队办公室的村民多了许多，多是来咨询对虾养殖的。 大队长没拒绝，但也明确说明情况。 “你们想养可以，技术可以去鱼塘上工学，但机器和饲料你们自己想办法，村里给不了。” 有人问：“队长，能不能借一借村里的使，不然这虾也养不活啊。” 大队长：“趁早别打这个主意，且不说村里扩建鱼塘，机器原本就不够。” “机器是公家的东西，借给这家，不借给那家，怎么算？那些不养殖的，人家能愿意。趁早绝了这个心思，借不了。” “那小安大夫的机器是咋回事？” 大队长脸一横：“那是人家自己买的，我说句难听的，大队的机器都是小安代付花钱花人脉搞来的，要是没有她，咱们上哪儿养这么好的虾？去年鱼塘是个什么情况你们忘了？” 见尤安安过来，大队长插了一句嘴：“也别想着去借小安大夫的，人家为了帮村里卖虾，现在鱼塘的虾还没出手。为村里做的已经够多了，都别去给她添麻烦。” 等把人赶走，大队长问尤安安：“不赶紧想办法卖你的那些虾，过来找我有事？” 他都替尤安安担心，担心那些虾卖不出去再砸到手里，那可是上万斤呢。 尤安安道：“没事，已经在准备了，这两天就能出港。” “我是想说，目前最好还是让大家集中精力，办集体养殖厂。” 大队长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禁止私自养殖？” 尤安安道：“养个一二百斤的不打紧，就怕一但开了这个口子，村里条件好点的，野心大的家庭开鱼塘，开的多了，日后产量和品质没办法保证。” “目前北岛对虾正是打名声的时候，咱们一定要把北岛的品牌打起来。”她道，“让人知道，无论有多少个地方养北岛对虾，只有咱们北岛出品的质量最好，以后就不愁卖。” 大队长立刻明白过来。 未来对虾大规模养殖，他们要想卖得好，必须得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不能程，贴到村里。 刚好安承志来电话，他给尤安安找来一条船，可以运送海鲜到京城。 船下午到港，需要尤安安去接一下。 尤安安来到港口，船已经到了，开船的竟然是老熟人。 往日开客轮的船老大这会儿正在码头上，他笑道：“小尤同志，为了接你这一单活，我特意请了一个月的假。” 尤安安笑道：“早知道周转一圈，最后找的是您，上回送猪仔的时候咱俩直接谈妥就好了。” “那可不。” 船老大这次来是陪弟弟走的。 他上次把虾带回去，没来得及卖，就被厂里几个领导买了回去。 他原本就想着让弟弟搞点北岛的虾去卖卖试试。 没想到尤安安这边托人找船，正好找到他这里。他干脆带着弟弟跑一趟，看看这个虾的销路。 “我这次来，还少了几个人，他们说是来北岛的调研组，这会儿晕船吐的人事不省，你叫几个人把他们领走？” 尤安安叫来一个正在海边玩沙子的小男孩，让他回去叫人。 没一会儿，聚过来几个村民，从船上抬下来两男两女。 四个人皆是脸色青黑，一副虚脱了的样子，两个男人还好一点，勉强能被扶着走。 大伙儿最近正研究养殖对虾，知道村里不会帮忙，只能自己想办法。 这几天去找唐春华和何君的人都多了。 这会儿听说这几个人是搞水产研究的，都忙着献殷勤。 “同志，村里现在没地方，要不您去我家里凑合凑合？” “住我家吧，我家有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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