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汪灿

“唔······” 汪小喵轻哼一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一片雪白到刺目的天花板，她动了动身体，果然，浑身就像是被十辆大卡车压过一样疼，嗓子倒是没有预料当中的疼痛，应该是有人给她喂过水了。 脑袋的晕眩感还没散去，她深深怀疑自己已经脑震荡了，不然为什么躺在床上有一种坐船的感觉。 一阵脚步声传来，汪小喵吃力的转动脖子，异常的晕眩感席卷而来，她闭起眼睛深呼吸几次，以此来缓解她的不适。 “小喵，不用急着起来，休息休息。” “师父！” 听到汪灿的声音，汪小喵的激动是难以掩饰的，她以极快的速度睁开眼睛，不顾自己脑袋传来的晕眩和恶心感，强撑着要坐起来。 “小喵。”汪灿按住汪小喵的肩膀把她按在床上，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别急，慢慢来。” 汪小喵皱眉，晕眩、恶心、浑身疼痛，这和那个时候是那么相似。 “师父。”汪小喵缓了几分钟侧头看汪灿，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她床边正专注的看着她“你的任务危险吗？受伤了吗？” “没有，倒是你，怎么伤的这么重，内脏受损，外加轻微脑震荡。” 汪小喵轻叹一声“是黎簇，他在甬道里放了两公斤c4，我们距离太近了，没死就算命大了，后来又被炸弹给炸晕了，是汪岑带我们回来的吧？” “是，你昏迷好多天了。”汪灿将汪小喵打量一番“以你现在的情况，找他算账是不可能的，别想太多。” “我怀疑他是故意的。”汪小喵冷哼一声又看向汪灿“黎簇呢？醒了吗？” “暂时还没有，他应该要休养很久才能进行训练。”汪灿沉默片刻“小喵，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等你恢复再说。” 汪灿的眼神让汪小喵有些紧张，她舔了舔嘴唇轻声开口“你不问问我的任务吗？” “很显然，你完成的不好，我教你的你都没注意。” “我，我只是······” 汪灿见到汪小喵紧张的样子低笑一声，然后伸手戳了戳她的脸“小喵，我教过你的，做任务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必要的时候任务目标可以放弃，还有，在别人面前，要藏好自己的情绪。” “师父又不是别人。”汪小喵眨眨眼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想到黎簇也要经历那些事情，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我总能想到小时候的自己。” “不要想那些了，乖乖睡吧，我陪着你。” 汪小喵露出一个微笑，她看了看汪灿，然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尽管身上还是很疼，头还是很晕，但是，只要师父在这儿，她就能安心的休息，她不需要担心会被各种不可控因素卷入一个又一个让人恐惧的漩涡，因为汪灿总是能把她从各种危险当中抽离出来。 在汪灿面前，她总是不由自主的放松。 汪灿在椅子上坐了很久，也看了汪小喵很久，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他才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刚才面对汪小喵时的温柔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漠。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再冷的表情都遮不住他眼里的温柔。 汪灿忍不住轻叹一声，希望她的比率能快点降下来吧。 是夜。 汪小喵打了个哈欠睁开了眼睛，目之所及是一片漆黑。 她沉默着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这一觉睡的还算安稳，该怎么骗过师父呢？汪家的机器好说，可师父看着她长大，她所有技巧都是师父教的，这实在是太难了。 汪小喵轻叹一声摸索着开了灯，床头的柜子上摆着一杯牛奶，还有一个小面包，她伸手摸了摸，牛奶还是温的，应该是刚送过来没多久。 她低笑几声拿起牛奶喝光，又一口吞了整个小面包。 “啊~舒服多了~” 汪小喵伸了个懒腰下了床，晕眩感已经少了很多了，起码现在是不恶心了，身上还有些疼，不过可以忍受。 她看了看床头的时钟，距离她上次醒来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 汪小喵摸了摸那个猫咪形状的时钟，这还是她生日的时候师父送她的，她生年月不详，遇到汪灿的时候刚好是九月，所以她的生日就变成了九月。 她嘴角挂起微笑，脚步轻快的往汪灿的房间走去，他们的房间离得不远，中间只隔了个训练室。 汪灿房间的门没关，她探头看了看，没有人，刚刚路过训练室的时候里面也没有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喂。”汪小喵拦了一个男人“汪灿去哪儿了？” “不知道，没见过。” “黎簇的房间在哪儿？” 男人转身指了一下“走廊尽头。” 汪小喵点点头抬腿往黎簇的房间走，他们的房间，一个最北，一个最南。 黎簇的门同样没关，里面黑漆漆的没什么动静，她走到床头按开了台灯，又转身搬了把椅子到床头坐下，黎簇还没醒，她就仔细的观察了下这个房间。 他的床头柜上是一瓶瓶的药，还有一本月历，上面写着“1”，床头柜旁边是一个移动式输液架，架子上的吊瓶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药，但是快要输完了。 他床的另一侧是一个书柜，柜子边椅着一个医用拐杖，还放着一架轮椅。 汪小喵摸了摸黎簇的脑袋，没发烧，又掀开他的被子看了看他的腿，他的左腿上打着很厚的石膏。 “还没醒？伤的比我重吗？” 汪小喵戳了戳他的脸，在台灯昏黄的灯光下他的头发显现出一种栗色的光泽，他的脸不像以前那么白，应该是在沙漠晒的还没恢复过来，她凑近黎簇的脸用手指拨弄了两下他的睫毛。 “居然比我的长。” 她啧啧两声抱臂靠在椅背上把玩自己的头发，师父不在，又不能去找汪岑打架，好无聊，他什么时候醒啊。 走神中的汪小喵余光突然看到黎簇手背处的输液管里面已经回了血，她赶紧按住他的手背给他拔了针。 “都没人管你啊？”汪小喵挑眉按住他的针眼。 “你醒了？” 汪小喵转头看向门口，是汪小媛，她手里拿了杯水，看来这几天是她在照顾黎簇。 “你来晚了，他都回血了。”汪小喵松开黎簇的手，靠在椅背上翘起腿，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你这是来给他喂药？” “嗯。”汪小媛抿抿唇走到床头柜边把水放下“既然你在，那你给他喂吧。” “我不会喂药，你来。”汪小喵还是没动作“他期间醒过吗？伤势怎么说？” 汪小媛拿起水杯和药绕到了床的另一边坐下，然后把黎簇扶起，在他颈下垫了个枕头“没醒过，内脏受损，腿骨折了，要休养一段时间。” “我师父去哪儿了？” 汪小媛喂药的动作顿了顿“好像去隔壁的村子里了。” “行，我先走了。” 汪小喵看了一眼黎簇然后转身离开，她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下了楼，夜风稍微有点凉，她把训练服的外套领子竖了起来。 宿舍楼下面有一棵树，汪小喵很喜欢那棵树，所以她现在又爬了上去，她双手分别撑在树干两侧，双腿悬空微微晃动着。 再次回到这儿，难免的有些不真实感，想到黎簇，她也总会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费洛蒙的读取在初期是很痛苦的，希望他能熬下来吧。 最近总是想起从前，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师父说过，在汪家，只有完全抛弃过往和自己的感情，才能活的安稳。 她的比率现在应该不是很高，否则汪先生早就叫她过去了，虽然不高但还是需要快速降下来，要进入运算部门得把比率降到零，还得帮黎簇把比率降下来才行。 汪小喵仰起头从树的枝叶缝隙里看天，星星对于整个天空来说是多的，但它们距离比较远，在枝桠当中能看到的仅有几颗而已。 夜风徐徐吹过，她的头发被吹的微微扬起，一片叶子在她面前晃晃悠悠的飘落，她不由得想起在古潼京看到的那片星空，与这里的很不同，虽然那里危险重重，但比起这儿，总归算是自由的吧。 “小喵。” “师父？”汪小喵往下面看了看，汪灿提着一袋东西站在那儿“你去干嘛了？” “下来时候小心点，伤还没好爬这么高干什么？” 汪小喵低笑一声，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在汪灿面前“你不在，太无聊了，我就出来吹吹风。” 汪灿摇摇头率先走进了宿舍楼“回去说吧。” 汪小喵脚步轻快的跟在汪灿身后，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汪灿的影子被光拉的很长，把她整个人都罩在里面，她踩着他的影子跟在他身后，心情飞扬。 汪灿突然停下来了，他没回头，声音染了点笑意“怎么这么开心？” 汪小喵几步越过汪灿站在楼梯间的平台上，她转身面向汪灿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见到师父我就开心。” 汪小喵盯着汪灿，他和她之间的距离有四个台阶，楼梯间的灯昏黄，照的汪灿的身影不甚分明，他站在那儿，没说话，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淡漠的笑。 莫名的，汪小喵觉得他们中间的距离不仅是四个台阶那么简单，那中间隔着的仿佛是厚重的，让人无法触摸并理解的无尽悲凉的时光。 她的心莫名的发紧，于是她弯腰凑近汪灿，长发从她的肩头滑落又在她身前打了个旋。 “你见到我，难道不开心吗？” 汪灿漆黑的眼睛里慢慢的涌上一层极尽温柔的情绪，他上了两个台阶，与汪小喵之间的距离拉的极近，他伸手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语气淡淡的，却又好像蕴藏着别的什么。 “小喵，欢迎回家。” 汪小喵满意的转身离开，汪灿就是她的家，她回家了。 汪灿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汪小喵柔软的长发拂过他的脸，有些痒，看着她娇小的身影渐渐消失，他的心里莫名的被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充满。 汪小喵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躺倒在床上，刚刚那种莫名的情绪让她有些疑惑，或许是太久没见了吧，她心里如是想着。 汪灿的脚步声很轻，这是常年训练的成果，但是汪小喵总能轻而易举的听到这种声音，她撑起身体侧躺在床上看着汪灿。 他进了门，并且轻轻的把门带上了，然后他把手里的白色塑料袋放在汪小喵的床头柜，又从床头柜边拽了把椅子放到床边，他拉开训练服外套的拉链轻轻坐下，又把修长的腿翘起。 汪小喵抿了抿唇，师父随意的像回了家，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在他身上，她总能感受到一种归宿感。 汪灿从塑料袋里拿了一个盒装牛奶，插了吸管之后递给汪小喵“说说吧，你的任务。” 汪小喵脱了鞋盘腿在床上坐好，她咬着吸管静静的盯着汪灿，表情异常乖巧“就是你看到那样咯。” 汪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说细节。” 汪小喵捏着牛奶盒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该怎么说呢？说什么？说多了暴露了要怎么办？ “也没什么细节啊，我就是一直跟着黎簇，然后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经常护着他们，后来遇到难姐了，再后来我就暴露了，然后吴邪也没有处理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汪小喵看了一眼汪灿又低头喝了口牛奶“再然后吴邪寄了很多东西给黎簇，黎簇为了他的爸爸和他的朋友就又进了沙漠，再然后他就用c4把自己和我给炸了，我们遇到了汪岑，又被九门的人逮住，然后汪岑来了又把我炸晕了，我就回来了。” “吴邪的计划你有什么想法吗？或者你知道了某些部分？” “没有，吴邪给黎簇留下的线索都是莫名其妙的，我不是很理解，而且我不是每时每刻都跟着黎簇的，再说了他都知道我是汪家人了，怎么会把计划透露给我呢？我只知道他要对付汪家，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汪灿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她的破绽实在是太明显了，她每次紧张的时候总是会无意识的去舔自己的嘴唇，他也不准备再问了，结果显而易见，她和吴邪做了某种交易，她骗不了他。 “小喵，你觉得你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师父。”汪小喵并未思索“为什么问这个。” 汪灿叹息一声没再开口，倒是把汪小喵整的莫名其妙的。 沉默许久之后汪灿又一次开口“汪家对于你来说，真的就那么不堪吗？” 汪小喵不解的歪头看向汪灿，这个答案她不止说过一次“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肯定不会待在这儿。” “小喵，我对汪家的忠心你也是知道的。”汪灿的双手在胸前交叠，他斟酌了片刻才沉沉开口“如果你真的不喜欢这儿，我可以给你派个任务，你不需要完成它，你也可以不回这儿来，我可以给你自由。” 汪小喵的表情冷了下来“如果你跟我一起的话。” 汪灿扯了扯嘴角“小喵，注意自己的情绪，就算在我面前你也要警惕，这对你非常的重要。” “师父？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聊聊。” 汪小喵皱眉看向汪灿，他的情绪少见的透露出一种莫名的悲伤。 “我知道，对于师父来说最重要的是信仰。”汪小喵轻轻叹息一声“师父，如果哪天，我做了一件对你来说不是那么好的事，你会怪我吗？” 汪灿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沉默着没说话。 汪小喵紧张的情绪在这种沉默下渐渐的翻涌起来，她侧头看了看时钟，已经过了五分钟了，他们之间的气氛越来越怪异，师父的状态也很奇怪。 这让她有些不解，她可什么都没说，刚刚那套说辞并没有让汪岑起疑，按理说他师父也不应该有所怀疑，就算有怀疑那也应该没什么方向吧，毕竟她可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要灭了汪家的话。 又过了五分钟，汪小喵终于听到汪灿开口了，他说 “小喵，我不会怪你。” 汪灿转头从床头柜上的白色塑料袋里拿出两颗大白兔奶糖，他拆了一颗送到汪小喵的唇边，等她吃了之后又给自己拆了一块塞到嘴里。 “你的比率现在是二十，你要快点把它降下来。” 汪小喵有些惊讶“二十？为什么这么高？” “吴邪对你的态度，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让你跟在黎簇身边，因为目的不明，你的可疑率大大增加。” 汪小喵皱起眉头“汪先生没说要见我。” “因为你把黎簇带回来了，从黎簇下手，你的比率会降的快一点。”汪灿摸了摸汪小喵的脑袋“过段时间黎簇上黑课的时候，汪先生会叫你一起去的，你要注意自己的情绪。” “知道了师父。” “给你检查身体的时候我问过，你之前一直头疼可能也是因为轻微脑震荡。”汪灿抬眼看了下时钟“那时候出什么问题了？” “额……” 汪小喵尴尬的撇撇嘴，这怎么说？说她被人一把甩在石头上磕的？还是她走路自己绊倒了？哪个都不可信吧。 她舔舔嘴唇“出了点意外，脑袋撞在石头上了。” 汪灿愣了一下低笑出声，他伸手覆上汪小喵的脑袋“你出去这一趟脑袋倒是受了不少的伤，没撞傻吧？” “你看我像傻的吗？”汪小喵翻了个白眼儿“这只能说明我命苦。” “好了，早点休息，晚安。”汪灿揉了揉汪小喵的发顶，随即起身把凳子放回原位然后转身离开并带上了门。 “晚安。” 汪小喵低声呢喃一句，她转身面向窗户，夜风吹拂着她的脸颊，不安的情绪渐渐放大。 还要和吴邪合作吗？ 她从袋子里拿了颗奶糖顺手把灯关了，她把奶糖扔到嘴里轻微的叹息一声，脑子里的思绪越发繁杂，她烦躁的揉乱自己的头发猛的躺倒在柔软的床上。 真的挺迷茫的，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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