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才成了路。”中学课本尽是魔咒，许愿停下来，四下张望。</p>

林一山的目的明确，他要去侯车室。他从未经历这么大的雪，雪落在头上，像一层薄薄的蚕丝被，户外的凉意让他的牙痛暂获缓解，周身舒爽，只剩左侧脸颊在发烫。</p>

打车未遂的女学生停下来，茫然四顾。</p>

林一山也不由自主放慢脚步，随手掏出相机——拉近镜头——咔嚓！</p>

反常的天气，让整个火车站弥漫反常的气氛：失去了目的性，像高考后的暑假，像大家庭里长辈突然离世的长房儿媳，像重新抓到的一手牌，像闯进空无一人御膳房的饥饿土狗……</p>

浓云密布，天色已晚，可天地间是异常的明亮，仿佛白夜。</p>

许愿站在白夜边缘，头顶是簌簌而下的雪，脚下是绵延无际的雪，她心中只剩一件事、一个地方，可她还不知道，这件事永远无法实现，这个地方，永远无法到达。</p>

无知无畏的坚毅，有情有义的勇敢。</p>

林、李二人分别前，林一山特地嘱咐望：“把我的照片拷给我。”</p>

李望随口答应，林一山又强调：“拍我的照片，和我拍的照片，拷给我。”</p>

某一年五四青年节，研究所组织青年摄影大赛，部门助理发动所有人报名，林一山说没有时间拍，助理就说：“您之前拍的照片也行，团委说了，要先保证量，摄影水平还在其次。”</p>

林一山为让小助理交差，让小助理在他电脑里挑，小助理一眼就挑中了这一张。</p>

“林博士，这是谁呀？”</p>

林一山扫一眼电脑屏幕：“雪景漂亮吧？”</p>

“我记得过年期间，D市没有这么大的雪。”</p>

“是东北啊，我出去玩拍的。”林一山在考虑课题组几个人的分工，思路屡被打断。</p>

“所以她是谁呀？”</p>

“路人。”</p>

棉服里手机震动，许愿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妈妈嘱咐她不通车就回家。</p>

林一山已经走近，这个女学生成了她通往目的地的绊脚石，许愿没作他想，两步迈进雪里，把路给人让了出来。</p>

☆、六十六</p>

李望站在侯车室门口, 雪地里没几个人, 他早就锁定林一山。</p>

“你怎么出来了？”</p>

“太他吗吵，太他吗挤了, 我要不出来，不光腿瘸，心都得瘸了。”</p>

“烟呢？”</p>

“牙疼还抽？”显然不是反问句, 边说边给林一山找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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