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更不想？不想让我受到伤害，不想让我妈受到伤害, 哪个更不想？”</p>
陈一天眨眨眼睛：“……有区别么？”他被工作折磨得未老先衰，脑子跟不上了。</p>
“没有区别么？那是你另有最不想伤害的人？”</p>
在某一时刻，于乔和于香何其相像。</p>
她的眼睛盯着你时，眼尾明明是收了，却抛开一个上挑的弧度，引人遐想。</p>
于乔十五岁，时间关系，两人共处时间大大减少。</p>
年龄关系、经历关系，陈一天不能再当她是无性别的小孩。</p>
他始终如一、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又谨小慎微地与她保持距离。</p>
这是于乔第一次用这么强硬的语气，她怀着朦胧的心思，东突西撞，老也说不到点子上。</p>
一问一答几个来回，于乔觉得自己所言和心中所想背道而驰，急得眼睛都红了。</p>
此刻的于乔，让陈一天有点怕。此前有那么几个时刻，他也对于乔心生恐惧，于是他瞅准机会切断话题。</p>
“不想走？”</p>
“反正我不走。”脑子打了结，说出的话也是硬的。</p>
“为什么不想走？”</p>
是啊，为什么不想走，当年被于香丢下，独自面对陌生的世界。</p>
气候、语言、饮食、人际关系，全部是陌生的。</p>
她无知无畏地一一适应下来。</p>
这对十一岁的女孩来说，是难以言说的艰辛。</p>
幼年失恃，母亲奔波劳碌，父亲不知所踪，她只有收敛孩子心性，与无血缘关系的奶奶和小天哥哥相濡以沫。</p>
为什么不想走？是对苦难的留恋吗？</p>
这算什么理由呢。</p>
满眼可见法国梧桐，四季可听江涛拍岸，冗长的夏日里，穿梭于胡同深巷，上学路上随便进一家早餐店，唆一碗鸭血粉……</p>
从逻辑上讲，这才是于乔该过的生活。</p>
回到南方，回到妈妈身边。</p>
于香虽然是个顶不着调的妈，可她终归是于乔的至亲，是于乔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有血缘关系的人。</p>
是于乔的庇佑，也是于乔的牵念。</p>
母女团圆后，当妈的以小营生维持家计，做女儿的早出晚归完成学业……</p>
在异乡温和度日，细碎时光中，一个老去，一个长大，这是于乔归位后，可预见的未来。</p>
可于乔就是不想走。</p>
她并非自虐般留恋苦难，于乔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她是习惯了。</p>
她习惯了秋裤、羊毛裤、外裤的冬季装扮，习惯戴着耳包、拃着膀子走在咔哧咔哧的雪路上，习惯了矿中食堂的小白菜豆腐汤，习惯了那条与黑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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