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贺知道楚飞虹的性格，也清楚不能把他逼得太紧。 他要的是供应商尽心尽力，保质保量地完成自己的建设任务。 以当前这两家公司的体量，如果真的闹翻，完全可以将自己的彩铃平台项目搅得天翻地覆。 “好啦，飞虹。这事儿是崇德手下的不对，他也愿意诚恳地向你道歉。 你就别得理不饶人，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就让他把那孩子辞掉。” 秦贺最为郁闷的是，整件事情的根源竟然是一场与他毫无瓜葛的争风吃醋。 这种无端的牵连让他感到十分憋屈，明明和他没有关系，却不得不承受由此带来的种种后果。 “老秦，你怎么也开始撮合这种事情了？我们供应商之间争斗，你作为局方应该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呀！” 楚飞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是在怪对方大惊小怪。 “少来这套！你是什么尿性我又不是不知道。光是这么多cp来逼宫，我就已经焦头烂额了！” 秦贺抱怨着，再次点了点自己手机上的微信聊天记录。 视频彩铃业务由三方组成，即视频供应商、内容基地、各省公司。 视频供应商购买版权，由运营商的内容基地打包成产品，再由运营商的各省公司进行销售。 这里的视频供应商就是行业内所说的ntent provider，简称cp。 由于他们的视频版权是按年购买的，因此平台上线越晚，他们的损失就越大。 蔡崇德就是基于这点，将焦虑灌输到这些cp的身上，再由他们向省公司的秦总施压。 楚飞虹一眼就看透了对方的意图，他做了鬼脸，继续摆弄着手中的扑克牌。 谷常捷见他依然这副满不在意的样子，着实为自己的领导捏了把汗。 这些cp中不乏背景深厚的企业，特别是那些首都的影视公司。 只要这帮大佬在集团领导那里抱怨几句，秦贺升迁的路径很可能就因此被彻底堵死。 这也是蔡崇德手段的刁钻之处，他此举既是给秦贺制造危机，更是在提醒对方，承鼎科技的任总可以帮他在集团内争取更多高层支持。 “飞虹，你严肃一点。咱们秦总为了汇动万方呕心沥血大半辈子，你忍心因为自己的儿女情长，害他失去最后一次升迁的机会吗？” 面对谷常捷的埋怨，楚飞虹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解锁自己的手机后，用相同的姿势扔到了秦贺面前。 “秦总，集团里的领导不只有承鼎科技的任总认识，我也熟得很呢！” 秦贺拿起楚飞虹的手机，发现对方展示给自己的，居然是他与集团董事长关老的聊天记录。 而他们相聊的内容，正是关于自己明年去向的问题。 从对话的细节来看，关老一直在向楚飞虹征求对秦贺的看法。 “关老是什么时候开始问你意见的？” 虽然秦贺很想将聊天记录往上翻几页，但面对如此敏感的话题，他还是忍住了手指的冲动。 楚飞虹端起服务员倒来的茶水，笑道：“今年2月，我去拜年时，他就在思考你的调任问题了。” “关老的意思是……”秦贺凝眉，嘴唇抿成一条线。 “他的原话是，可擢可黜，唯才适用。” 楚飞虹转述的话语深邃，令秦贺顷刻间陷入沉思。 “关老也不知道该怎么用我是吗？” “老秦，集团能让你长期担任江南省的一把手，这足以证明上面对你的能力深信不疑。” 楚飞虹面带笑意，继续说道： “但是作为汇动万方的高层领导，不仅需要业务能力过硬，更需要学会与供应商保持合适的距离，让他们为你所用，又不能让自己被其裹挟。” 秦贺明白，楚飞虹虽然年轻，但之前也是央企的副总裁。 登上过琼楼玉宇的他，明白高处不胜寒的道理，自然也有一番生存之道。 只不过，两人年纪差距较大，让他向楚飞虹请教，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于前程看出了领导的窘迫，立刻替他发声道： “飞虹，你就别卖关子了。秦总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该怎么做，你给个建议呗。” 楚飞虹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站起身便朝外走去。 行至大门口，他忽然停下脚步，对屋内的秦贺说道： “我刚才就讲过了，作壁上观，尽收渔翁之利。” 丢下这句话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人这时才明白楚飞虹的意思，也明白了秦贺长久以来在集团领导眼中的短板。 作为央企的高级领导，最忌讳的就是与手下的供应商纠缠不清。 虽然，秦贺不贪赃不枉法，但喜欢控制一切的他，总是不自觉地介入到供应商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当中。 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充分掌握每个供应商的运作逻辑，从而让他们为自己提供更多助力。 可是，在集团领导眼中，这么密切的联系却存在着重大的隐患。 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心思深沉的供应商裹挟，做出一些超纲出格的事情来。 这种风险如果仍停留在省公司层面，多少还存在挽回局面的可能性， 然而，一旦风险上升到集团公司层面，其潜在影响将会被放大，稍有不慎就可能对全国34个行政区的政策实施造成失误，从而带来更为严重的后果。 楚飞虹的话彻底点醒了秦贺，他要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彻底打消领导对自己的疑虑。 一个懂得远程驾驭供应商的高级领导，是他升迁前向集团管理层递交的最后一份成绩单。 想到这里，秦贺收起自己的手机，转头对于前程说道： “前程，通知你下面的室经理，明天发布重新招标的公告。之前的那个问题标段，禁止涉事公司应答。 此外，将招标应答周期改为两天。剩下的，就让楚霸王跟承鼎科技去厮杀吧！” “好的，秦总。我这就安排！” 于前程忠诚地执行了领导的指示，立刻吩咐李主任草拟公告内容。 谷常捷靠在椅背上松了口气，他知道楚飞虹这是让他们不要多事，秉公处理即可。 这般自信，表明楚飞虹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在规则范围内打败承鼎科技。 他冲着已经走远的男人大声笑问道：“你就这么走了？我们掼蛋怎么打？” 门外传来悠扬的嬉笑声：“你们仨改玩斗地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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