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里仙笑道:“即便看在清风兄的面上也不至于如此吧。”三人不觉相视大笑。
叶清风望着与叶老夫人桌旁相叙的古冰姿问雪里仙道:“此妇人是泰山派掌门夫人?”
雪里仙道:“正是。”
叶清风道:“近日传闻,泰山派被灭了。掌门夫人怎么至此?”
雪里仙道:“想必是清风兄弄错了。据小弟所知泰山派是内乱。掌门人师叔黄天偌趁掌门人下山之际串通外贼夺了掌门之位,诛杀异己。掌门夫人来豫州寻夫,不巧其夫泰山派掌门人沈江宁却已回了泰山派,小弟与沈江宁是故交,便将其妻古冰姿带来清风轩暂避,不知可否方便?”
叶清风忙道:“方便,方便。”又道:“不过,泰山派确已被灭了。原凶便是贤弟所说那黄天偌串通外贼操刀兽彤黑虎与一手中使螣蛇剑的不明身份之人,此二人率二十余人便灭了泰山派。”
雪里仙惊道:“此信息属实”
叶清风点了点头。雪里仙似有所悟,道:“难怪黄天偌作掌门不久便来豫州,莫非是已无栖身之地?”又道:“既已身败名裂却又为何仍对古冰姿苦苦相逼,非置其于死地呢?”
叶清风道:“若说这操刀兽彤黑虎不仅新近灭了泰山派,况且前些时日灭了蜀山派及江南剑派的也是此人。”
雪里仙道:“据传这操刀兽彤黑虎是为西域第一武士,如今却是出于何目的逐一攻破中原各门派?”
叶清风道:“莫非有人收拢了操刀兽彤黑虎欲统一江湖?”
雪里仙点了点头,道:“若如此其余各大门派也将不得安宁了。”又道:“据小弟所知,那手中螣蛇剑之人便应是阴风遥的大弟子孤残云。”
叶清风奇道:“据传此人十余年前盗了魔教的至邪之器火龙刀后生死不明。若说此人仍在世,且仗火龙刀欲一统江湖实有可能。”却又道:“但如今三大门派已被灭,未有人说火龙刀在江湖中露过面。只是这操刀兽彤黑虎身上有一处令人不解。”
雪里仙道:“愿闻其详。”
叶清风道:“这操刀兽彤黑虎手中化鬼刀长三尺三寸,细窄而长。奇的是与人交手时不出三合,敌手便会昏昏惨惨,手脚麻木,失去攻防之力,而死在化鬼刀下,即便武林高手难逃其厄。”
雪里仙道:“许是此人身上藏有迷药之类。”
叶清风闻听便也点头赞同。
雪里仙沉吟些时,道:“若说起这操刀兽彤黑虎是为西域的第一武士刺客,我倒想起另一人来。”
叶清风忙问:“何人?”
雪里仙道:“兴云珠宝行的掌柜杨螣化,此人同是来自于西域,且是楼兰国二国师,正是此人支使卓应天劫掠当朝四公主贡品,杀御使。卓应天对此人惟命是从,,且称其为少主,不知是因何?”
叶清风却道:“此事因由我知道得详细。”只听叶清风道:“二位贤弟有何不知,这杨螣化非是旁人,却是当年太傅、大都督杨骏的后人。”
周馥奇道:“当年杨骏并无后人。”
叶清风道:“杨螣化确是杨骏之后,只是不为世人所知。想当年杨骏参与宫廷政变,事败被擒,被灭了三族。但其幼子杨螣化是养在外宅的。事发之前,杨骏预感大祸临头,便付予他外宅一管事诸多财物令其将私生之子藏匿。杨骏被灭族之后,这管事只付予西行商队一百金币,令其将少主杨螣化带走。这管事则私吞了财物兴建了昌隆山庄。这外宅管事便是卓应天。”
雪里仙、周馥二人听得连连点头。
叶清风又道:“谁知一年前杨螣化自西域归来,且是楼兰二国师。杨螣化寻到卓应天威逼其为已卖命。卓应天因当年便是杨骏奴仆,按律灭族故不敢报官,只得以杨螣化惟命是从。”
周馥道:“依兄长之见,这杨螣化回来中原目的何在?”
叶清风道:“以眼下看来,寻当今皇姓司马氏寻仇也说不定。”叶清风望着周馥心有所处触,又道:“当年是贤弟率人查抄了杨府,虽说是奉旨办差,却也要提防这杨家后人寻仇才是。”
周馥闻听暗暗点头,脸面有了些许忧郁之色。
雪里仙道:“如此说来,这操刀兽彤黑虎与这杨螣化同是来自西域,其二人有关联也未可知。”
叶清风点头赞同。
不觉天色已晚,叶清风吩咐下去备酒席。雪里仙记起前些时日在此清风轩与倾音的遭遇来,便不禁轻轻笑着。
只见叶水媚走来拍雪里仙肩头,道:“仙人,你打算将这位冰清玉润的掌门夫人留在清风轩多久?她在外面有仇家,日子久了,清风轩可保不齐她的安危。”
叶清风笑道:“不要听小女乱讲,掌门夫人的安危老哥哥保得住。”
雪里仙看时,只见古冰姿正望着这里,便向其笑着点了点头。
叶清风似有思道:“适才贤弟讲沈江宁回了泰山派,但此人却已向各大门派下帖,邀各大门派齐聚于豫州客栈召开门派大会,商议推举八大门派盟主,共讨奸贼,距今日不过两日而矣。”
雪里仙奇道:“有这样的事?”
叶清风道:“确有其事,北岳的恒山派掌门人徐真鱼已来到豫州了。”
雪里仙沉吟道:“恒山居豫州路途遥远,少说得旬日路程。若沈江宁下过这样的帖子,应在旬日前,即在沈江宁离泰山派而来豫州之时。如今沈江宁离开豫州回泰山派不过日,召开门派大会若当真是他首倡,几日之内怎可能往返于豫州与泰山派之间?况我与沈江宁共处几日,其并不曾言召开门派大会之事,这其中必定有诈。”
叶水媚闻听此言,道:“莫非有贼人将各大门派诱骗在一处,欲一网打尽。”
周馥闻听却道:“既为各大门派掌门,便是武林精英。若当真有意行刺各派掌门,只可逐一击破,又怎能令其合在一处,岂不是难上加难?”
叶水媚却道:“也不尽然,兴许设机关,或是投毒,或是暗箭……。”
叶水媚话未讲完,猛然听得弓弦响,众人不觉大惊!雪里仙看时,分明见一枝雕翎箭好似一道紫电射进莲花亭来,却是直射周馥!雪里仙就近,起身将周馥连人带椅踏去一旁后急闪,那枝雕翎箭当即将亭柱射穿。
雪里仙一手握着莲花蕾,一手抽出周馥身后宝剑,纵身形跃过莲花池向后房坡放暗箭之人而来。其人见一箭不中,已纵身去了。雪里仙踏步如飞随后赶来。二人如流星过渡,倏忽而逝。雪里仙赶了一程,见其人转过一墙角,便抄近路在一屋顶跃身而下截住了此人去路。此时夜色尚未深,雪里仙一见此人,却是那鲜于雄。雪里仙不由问道:“为何苦苦相逼?”
鲜于雄道:“我又不曾射你,是你自找上门来。”说罢,一手持弓,一手拔出金刚刀向雪里仙砍来。雪里仙挥剑相迎。周馥之剑确是好兵刃,得心应手,手腕抖动,剑花朵朵。鲜于雄功力深厚,挥动金刚刀来如狂风,去似骤雨,刀剑相交有声,但雪里仙终是使不出杀招。二十合过后,金刚刀一刀划开了雪里仙衣袍。雪里仙不由道:“欺人太甚!”闪身避刀纵起身形数丈,翻身而下,剑锋抖动直刺鲜于雄。夜色朦胧,只见雪里仙剑锋上射出三道雪亮的剑气。鲜于雄急倒翻身,翻了三翻,虽说避开了剑气,方稳住身形时,雪里仙人已着地,手中剑已顶在了其咽喉。雪里仙满面冷峻之气,欲待怎样,又记起白日里倾音关切地唤其为父,不免心慈手软,收回手中剑道:“恕晚辈得罪了,请自便!”
鲜于雄看了一眼雪里仙,迟疑了些时,转身大笑而去。
雪里仙看了一回,无奈回走。不多时,正遇赶来的叶清风、周馥。叶清风便问:“可曾擒住刺客?”
雪里仙道:“小弟不材,终是让其人走脱了。”又道:“只是因小弟让两位哥哥受惊了。”说着,将手中剑还予周馥。
叶清风忙道:“哪里话,既是兄弟,不必如此。”
三人同回清风轩,叶老夫人、叶水媚、古冰姿齐迎来,见其人无恙,心下稍安。雪里仙见了古冰姿道:“掌门夫人便安心在此住下,我自去探听沈兄讯息。”又向叶清风夫妇道:“有荣二位费心了。”古冰姿似有话说,终是未能,便点了点头。
叶清风道:“自家兄弟,不需如此,今日既已天晚,便在此间住下何妨?”
雪里仙道:“恐多有不便。”
叶清风见雪里仙执意要去,只好随他。雪里仙又向众人作辞,自去了。
叶清风、周馥回走在前。周馥不禁问道:“方才我二人问及雪贤弟那刺客去向时,观其言语闪烁,不知何故?”
叶清风不由叹道:“雪贤弟既爱慕其女又能将其父如何呢!”
叶老夫人闻听不禁摇头。叶水媚似不屑模样。古冰姿闻听此语却淡淡笑着。
叶清风吩咐叶水媚好生相待古冰姿母子。
叶清风、周馥二人进至书房坐定。叶清风道:“今晚刺客大有来历,是为西域楼兰国千夫长,实名鲜于雄。那只箭便是射二弟的。”
周馥道:“我已看出此箭是射我的,今晚若不是雪贤弟,我命休矣。”又问道:“莫非此人与那杨螣化是一路的?”
叶清风道:“正是。”又奇道:“这一行人欲刺杀朝中肱股之臣,莫非是欲图江山社稷?”
周馥道:“这杨螣化身为楼兰国二国师,不远千里远涉中原,既至中原又不朝见天子,定有图谋不轨之心。如今已接连作恶,应尽早将其翦除,以免生出更大祸患。”
叶清风不住点头。
周馥又道:“此人既是劫贡品,杀御使主谋,河间王为何只将卓应天押解进京,却不将此人一同擒获?”
叶清风道:“近日为兄方知杨螣化底细,尚未来得及向河间王禀明。”
周馥望了一眼叶清风,欲言又止的光景。叶清风是何许人,见其如此便道:“二弟不妨直言。”
周馥道:“有一言不得不警醒兄长,河间王司马颙近年来野心已露,日后难免做出不臣之事,兄长追随此人千万须谨慎,以免事发受其牵连。”
叶清风叹道:“追随其多年,前景暗淡,如今为兄确有另寻出路之意。”
周馥笑道:“小弟可在当今圣上面前替兄美言,若以兄长之才来投,定当敕为公卿。”
叶清风闻听不禁喜道:“若如此,有劳贤弟了。”
叶清风、周馥二人于书房内喝茶。叶清风若有所思,沉吟道:“河间王有异志,为兄确有觉察。”
周馥道:“如今又有楼兰人来中原图谋不轨。朝廷现今正值多事之秋,一旦有变故,这些乱臣贼子势必勾结,乱上加乱。眼下切不可令朝中河间王这样有异志的重臣透过杨螣化这样的外贼与他国勾连,以免事发,朝廷内外交困。”
叶清风思量一番道:“既如此,为兄有二计,一计可令为兄在河间王处脱身;一计可令楼兰国与河间王交恶。”说着,便去与周馥附耳低言。
周馥闻听,不住点头赞同。
且说鲜于雄回来珠宝行,见着杨螣化,道:“属下今日追寻雪里仙,却于清风轩撞着一大脸面之人。此人是中原朝廷第一勇将,当朝肱股之臣。”
杨螣化奇道:“哦,是何人?“
鲜于雄道:“周馥。”
杨螣化惊道:“当朝冠军将军周馥?”
鲜于雄道:“正是。我本欲一箭射杀他,可惜未中。”他却没有言明是雪里仙之故,以致未能杀死周馥,因毕竟雪里仙放了他一条生路。
杨螣化又问道:“他是孤身在此?”
鲜于雄道:“清风轩内确只见他一人,并未见到随从。”
杨螣化喜道:“我等来中原已一年有余,手上已有了些可用之人,趁周馥孤身在些,杀死此人,我等来中原便是大功一件。”又道:“况当年正是此人擒了家父,此人与我有灭族之恨。于公于私,此人必除。”
鲜于雄道:“属下正有此意。”
杨螣化见其方回,便道:“千夫长回房歇息去吧,此事我来筹划。”
鲜于雄退出,回到房间。倾音入内问道:“爹,去了何处这晚回来?”
鲜于雄叹道:“今晚险些丧命在哪雪里仙剑下!”
倾音心惊,其父晚归倾音之所以担心便是因怕其遭遇了雪里仙,遂急问道:“爹是如何脱身?”
鲜于雄道:“雪里仙之剑本已抵在为父咽喉,却又收手。”鲜于雄落坐忽似有所悟,看着倾音道:“此人两次三番对我手下留情,莫非是因我女之故?”
倾音急道:“怎会呢?”思量一回却又道:“许是感念昨日擒住他时,我并未杀他,今日方对爹手下留情也未可知。”
鲜于雄点头,却又道:“杨螣化以我女施美人计,情殊可恨,但雪里仙已对我女动情,此种事也许是有的。”
倾音眼中含笑,却转过脸来焦虑的神色为难其父道:“爹,若果真如此,女儿如何是好?”
鲜于雄沉吟半晌,道:“若是被这样的人纠缠,便会很麻烦,待我思量一番,你且回房去吧。”
倾音见其父已安然回来,又听其父如此说,便道:“爹奔波了一日,也是累了,早些歇息吧。女儿也歇了。”说过,出得房来,却不觉笑道:“说什么被这样的人纠缠会很麻烦,真是老糊涂了。是想让女儿孤独终老还是怎么着?”
倾音笑盈盈回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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