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之前老四你不是在李宏发那场子里看场吗？宏发进去了，赌场也就关停了，我和光哥的意思是，在双塘街道也弄个一样的，还是由你来看场，也不用你出钱，你就负责赌场的安全秩序就行，光哥玩赌很多年了，不缺客源，只要赌场开起来，生意比宏发那个，肯定要好很多。” 我正要说话，发现宋哲在桌下拉我衣角。 我扭头看着宋哲，他脸背着李世光和高乐，在给我使眼色。 我和宋哲认识很多年了。 用一句话形容我们的关系，就是： 他还没蹲下，我就知道他要拉什么颜色的屎。 他是用眼神暗示我，别被天上掉的馅饼砸昏了脑袋。 其实，不用宋哲提醒，我也怀疑高乐和李世光的真实目的了。 开赌场？ 不用我出钱，负责安全就行？ 这么好的事儿，怎么会轮到我？ 峰哥事先也没跟我说，如果开赌场是李世光的意思，他为什么不找陆峰，偏偏找我？ 站在峰哥的立场，我是他弟弟。 下面的兄弟有发财的路子，没理由不跟大哥商量的。 我如果轻易答应，将置峰哥于何地？ 我思索着，斟酌着问道：“乐哥，我想问下，这事儿你们为什么不找峰哥？” “峰哥？青龙？” 高乐有些讶异，失笑说道：“青龙庙大，一个小赌场他未必看在眼里，再说了，老四你不是青龙的弟弟吗？弟弟发财，难不成做哥的还会拦着？” 我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高乐也没否认。 这从侧面证明了，在江陵开赌场，可能更多的是李世光的意思，高乐只是其中的说客。 高乐话说的轻巧，但却给我一种目的不单纯的感觉。 “话是这么说，乐哥，光哥，我也不是一个人吃饭，还需要跟兄弟们商量，给我点时间，两天内给你答复，如何？” 我这话等于婉拒了高乐。 说这话的时候，我特别注意高乐和李世光的脸色。 我注意到高乐一脸遗憾可惜的神情，而李世光眼底则闪现出一抹阴沉和不快，但很快，这一抹阴沉像是乍然出现的流星一样，消失了，又变成了和善的笑容。 …… 我最终也没答应高乐和李世光。 过了两天，有一次我和陆峰还有鸡婆三人在红星饭店吃饭，趁着鸡婆去饭店结账还没回来的档口，我把高乐与李世光找我开赌场的事儿，跟陆峰说了。 陆峰听完后，沉默半晌后叹口气说道： “小祥，你的做法是对的，高乐这个人，油得很，而李世光，跟小宝有点过节。” “李世光和小宝有过节？” “具体什么过节，我们也不清楚，一山不容二虎，他们之间明里暗里斗了很多年了。” 陆峰喝完杯中最后一口酒，吐出一口浊气，继续说道：“李世光在找你之前，也找过我，对李世光来说，他觊觎江陵这块肥肉很久了，开赌场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有个赌场开在江陵，他李世光的一只脚就可以伸进来。” 我点点头，若有所思。 “而对我来说，李世光要在江陵开赌场，我打个招呼就行，但我和小宝合作开了迪厅，而今，又和他对头李世光开赌场，小宝会怎么想？做人最怕骑墙派，道上打流，有时候不看你说了什么，就看你做了什么，我这么做，小宝心里一定会有意见。” 我仔细咀嚼着陆峰这话。 在说这话时，尤其是谈到李世光时，陆峰眸子里隐隐约约给我一种阴沉的感觉。 直觉告诉我，陆峰和李世光关系恐怕不太融洽。 而陆峰最后一句话‘不看你说了什么，就看你做了什么。’隐隐约约似乎在点我似的。 这也让我心里一阵后怕。 如果，我贸然答应，跟李世光还有高乐，一块合作开赌场。 假如这个赌场真的开成了，那陆峰会是什么态度？ 人心是最难琢磨的东西，这事儿很可能会成为我和陆峰之间的一根刺。 “小祥，我是看着你一点一点长大的，比起刚出道时，你成熟不少，这让我很欣慰。” 陆峰拍着我肩膀，神情有些唏嘘地说了句，顿了顿，话锋一转，缓缓说道： “客运站马上要竞标了，这事儿听说没？” 我点点头。 江陵县的客运一直是公家在运营，哪怕改开后，也是国营。 国营，收费低，92年，从灵山乡到江陵大田客运站，八十多里路，票价只要一块五。 而对比之下，当时县城内，慢慢游、出租摩的这些私营客运车辆，县内的起步价已经是八毛了，一公里加两毛。 收费低，是国营的优势，但与之相伴的是，服务差、亏损严重。 以灵山乡到江陵大田车站为例，八十多里路，收费一块五，当时汽油价都超过一块了，这个票价也就是个成本。 还有车辆维护，客运司机工资，加之国企铁饭碗，内部臃肿裙带关系实在严重，以至于常年要靠县财政补贴才能维持运营。 在这种背景下，国企改革开始了。 江陵的客运也在改革之列，但这种改革，是一个伴随着痛苦且漫长的过程。 改革，就是重新切蛋糕，要触碰很多人的利益，而且，很多国营企业，负债累累。 江陵客运，当时的负债就高达三百多万，而彼时，gdp常年位居江南省第二大县的江陵，一年的财政收入还不到一个亿。 这么高的债务，没有哪个私营企业敢接盘的。 几年化债后，直到96年年初，客运站公开招标。 最近几个月，道上挺热闹的，盯着客运站这块肥肉的大哥挺多。 听说，老鼠、江波、王涛他们对客运站都挺感兴趣。 “江波老了，也算识时务，他已经退出了，客运公司我给了王涛三成的利，我们联合经营，我本来想把老鼠也拉进来，但老鼠不识抬举，想吃独食。” 陆峰手肘搭在桌上，手指头在桌面敲击着，顿了顿，思考着说道：“招标只是个流程，最关键的是舒局长的态度，和把老鼠扫出局，这事儿我交给你去办” 陆峰话没说完，包房虚掩的房门被推开了，鸡婆推开门走了进来。 鸡婆小心关好门，转过身，一脸的笑容的说：“大哥，客运站的事儿，我想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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