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那可是祓神。 </p>

即使是梦境世界沉睡状态中的祂，也肯定能感知到她！ </p>

清禾满怀期待地上了飞船。 </p>

当然，她看到了祓神记忆中的清禾。 </p>

此时她还没有穿越，因此清禾依旧呈现原主的状态，怯懦、娇弱，不敢反抗养兄的骚扰。 </p>

清禾想尝试帮助她，但很可惜。 </p>

她无法接触原来的清禾。 </p>

——原主虽然接到了那封信，但神灵显然不认为她是自己的同伴。 </p>

因此处于沉睡状态下的祂绝不会特地下什么心思关照清禾。 </p>

之前发生的种种，对于她，对于祓神，都只是指缝间流逝的河水，无从挽留捕捉。 </p>

就好像，是别人身上发生的故事一样。 </p>

而当她跟随先遣队前往冰窟后，这种沉浸式体验别人故事的既视感就更强了。 </p>

看着顾凛向自己施暴，清禾忍无可忍——即使她没法干扰舞台剧目的上演，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p>

清禾抄起旁边的冰砖，狠狠向顾凛后脑勺砸去。 </p>

她完全是出于泄愤心态的一击，却居然抓住了冰块，真的砸在顾凛头上！ </p>

原本还露出下流笑容的年轻男人脑后遭受重击，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他难以置信地回头，却只看见一块砖头凭空飞起。 </p>

他的世界陷入黑暗。 </p>

清禾惊疑不定地看着顾凛死不瞑目的尸体，这只是记忆世界，死不死都无所谓。 </p>

但是她为什么忽然可以碰触到这个世界里的物质了？ </p>

按照她的推理，原因只能是—— </p>

“想让你找到这里真是费劲。” </p>

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p>

“好像变笨了。” </p>

清禾怔怔回头，一时有些恍惚。 </p>

她感觉自己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祂的声音，哪怕之前在心底重复过许多遍，可分别时间久了，具体的音色早便忘记。 </p>

她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祂的嗓音应该是冷淡平和、像是冬日山崖边的剔透冰柱。 </p>

看起来澄澈通明，想要伸手亲近，可一旦贴近，就会感到砭人肌骨的森寒。 </p>

此刻祂的嗓音陡然清晰。 </p>

转身后，祓神的形貌又是让她错愕。 </p>

当然，祂并非以星体的形态出现，神灵早在三万年前就摒弃那笨重的躯壳。 </p>

祂以最后一个阿尔法人的外表出现，从毛发到体型全部如出一辙。 </p>

她想起来了，那个因为亲人朋友全部逝去，绝望的死在神殿里的阿尔法人。 </p>

“你之前不是总想质问我的真面目么？”祓神说道，“这应该算是我的真面目。” </p>

“？”清禾纠正，“你模仿人家的脸。” </p>

“是么？”祓神无所谓道，“他死了，这张脸不就属于我了么？” </p>

“那换种说法。”清禾说道，“这种外表不太符合我审美，过于粗犷了。” </p>

她选择了委婉的说法。 </p>

实际上大概就是本人和照骗的差距，她相信除了xp就喜欢毛熊那口的地球人，否则没人会觉得这种外表很好看。 </p>

“你的审美毫无意义。” </p>

“是么，那给我展示什么？”清禾挑眉。 </p>

神灵短暂沉默，随后道：“三万年的幻境都没抹去你的审美。” </p>

“说明真的不大好看。” </p>

暌违漫长时光，再度相逢时，清禾发现自己并不着急说那些所谓的要紧之事。 </p>

她反而想说…… </p>

“你就没有自己想成为的样子么？” </p>

“想成为的样子？”祓神有些迟疑。 </p>

清禾在祂怪异毛茸茸的脸庞身躯打量,随后斩钉截铁地点头。 </p>

从前祓神不显山不露水，只是模仿人类的躯壳，脸庞气质都让人很有几分脑补空间。 </p>

但这副阿尔法人典型样貌……不行, 真不行。 </p>

哪怕从某种时间尺度来说，她在阿尔法星已是呆了三万年，再看不惯对方审美外表也该习惯。 </p>

梦境中的一切极为逼真，她几乎以为自己真的度过了那漫长孤独岁月。 </p>

然而此刻一旦回归现实，此前一切就真像做了场梦般恍恍惚惚的不清楚。 </p>

所以，必须引导一下祓神的审美！ </p>

“要么就像以前那样,云山雾绕,特别朦胧美。”清禾顿了顿，“要么你别模仿别人，自己拿一套出来呗，那我肯定什么也不说。” </p>

“为什么？”祓神似乎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p>

“你可是神，都不讲究一下嘛。”清禾强调,随后声音弱下去，随口似的说道，“这样看起来也舒服。” </p>

以前她可不会管祓神长什么样,哦不对，管还是会管,主要了解敌人情报比较方便她下刀。 </p>

可四万年的时光太漫长。 </p>

人类文明尚且没有四万年。 </p>

万年的时光柔和了她的桀骜戾气,加深了她对祓神的了解，说实话，像地缚灵般跟在祂身边,随祂一起经历那么多之后,她很难再坚定对祂的憎恶之心。 </p>

最初在梦境世界与孤独煎熬时，她也恨祓神恨的牙痒痒,觉得这人提前不打个招呼就将她关在这里，实在不讲理。 </p>

后来时间久了，便是害怕，担心自己真的在这里出不去只能苦熬。 </p>

再后来跟着阿尔法星的演变，学了些本事，捋清楚自己处境后，倒佛系了许多，并开始思索祓神的意图。 </p>

她是在梦境中糊弄着、熬着过了四万年。 </p>

可神灵的孤独，是结结实实，无从回避的四万年。 </p>

孤独到什么程度？ </p>

只能依靠沉睡来对抗时间。 </p>

……对于神明来说，时间同样是棘手的敌人。 </p>

明白这个事实不知道对她有什么帮助，可冥冥中，清禾觉得，她与祓神之间什么难以跨越的天堑被打破了。 </p>

说不上好事？ </p>

但绝对不算坏事。 </p>

至少因为这个天堑打破，她才会想要关心祓神的样貌，别别扭扭地想让祂找到自己的样子。 </p>

“自己的样子。”清禾强调，“模仿别人，继承别人，跟属于自己的肯定不一样吧？” </p>

“因为你不喜欢阿尔法人的样貌。”祓神的言语依旧犀利，直接点了她的想法。 </p>

清禾倒也不心虚，自有道理：“阿尔法人已经灭绝了，这颗星球上活跃的只有地球人，那你的容貌除了自己，能参考的就只有地球人呀。” </p>

祓神露出冷淡的微笑：“你觉得自己还算地球人么？” </p>

换做以前，清禾就是不害怕，看到这种笑容也得汗毛直立。 </p>

但现在嘛…… </p>

“噫。”她露出有些嫌弃的表情，“以前你这样笑很酷，现在真不行，好怪。” </p>

祓神：…… </p>

神灵深深看了她一眼，清禾毫不心虚地看回去。 </p>

她就是希望祓神变得更顺眼一点，有问题么？ </p>

“他们在里面说什么呢？” </p>

清禾二人的交谈经过特殊解密转述，少许信息依旧复原，经由AI在指挥舱内回荡。 </p>

“他们在说什么呢？”有人嘀咕，“让神找到祂自己的样子？” </p>

“她在学校学的什么？档案里记载她的信仰了么？”有人开始怀疑清禾的精神状态，“我记得她不信教吧？” </p>

米丽脸色难看至极。 </p>

最不愿见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p>

她深吸口气，随后转身，严肃地环顾所有人，一字一句道。 </p>

“神是确实存在的。” </p>

“……” </p>

她这句话说得响亮，瞬间压过所有窃窃低欲。 </p>

有人皱眉，有人张口欲言，有人面露质疑，有人还未回神反应过来。 </p>

但无论他们想做什么，在这样严肃的地点，米丽又是这样严肃的态度，他们都没法质疑。 </p>

要知道，能经历一个月漫长的太空旅行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对曙光生物最为忠诚的核心成员。 </p>

而且来这里之前，他们已经接到影影绰绰的暗示，知道此行要面对恐怖的异星怪物，具体是什么没有告知，但往恐怖的想就对了。 </p>

众人用了几乎毕生的想象力，尽可能提高自己对敌人的警惕程度。 </p>

然而……神？ ？ ？ </p>

是不是太离谱了。 </p>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神？ </p>

米丽声音低沉：“在来到这颗星球之前，我也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神。” </p>

无论是她还是顾先生，都以为祓神只是异星病毒怪物，否则顾长风也不可能让她就这么来弑神。 </p>

“那、那怎么办？” </p>

“真的是神？东方的西方的？管什么的？” </p>

“祭祀有用么？” </p>

一说到是神，众人脑洞大开，什么靠谱不靠谱的方法都说出来。 </p>

而面对这些写满焦虑压抑的面庞，以及广播中时不时传来的呓语，米丽只是陷入短暂沉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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