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这么早起的。”夏棠劝道：“你昨天在医院待了一整天，再多休息一下吧。” 米斯图并不想答应，只是一直被凯尔那双狼眼睛盯着有些心虚，所以他只在夏棠身边磨蹭了一会儿就回到楼上了。 夏棠和凯尔刚吃完饭，门铃声就响起了。 她跑过去开门，果然来的人是巴恩，他手里捧着一束小雏菊。 “巴恩老师，早上好。”夏棠浅浅鞠了一躬。 巴恩表情不自在地将花递给夏棠。 “谢谢！”夏棠将小雏菊插在花瓶里，这花清清爽爽的，让她想到昨天那个开朗活泼的兰伯特，于是随口问道：“巴恩老师，您的朋友今天怎么没来？” “他有事要忙。” 巴恩摸摸鼻子，他当然不会承认他今早特意将兰伯特的闹钟给调到了下午，兰伯特的睡眠质量非常好，没有闹钟的话绝对不会醒过来。 夏棠并没多问，在这里，所有的兽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只有她没有。 这里对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世界，她甚至可以预想到，一旦失去米斯图和凯尔，她都不知道要如何裹腹。 明明马上就成年的人了，不仅完全无法独立，甚至现在还要像三岁小孩一样，被巴恩手把手教着学一些最基本的生活常识。 巴恩今天讲的课程是年龄。 夏棠不明白这个有什么好学的，直到巴恩在小黑板中写下300岁这个平均年龄。 “您是说这儿的人会活到300岁？那什么时候会变老？”夏棠有些吃惊，顺便摸了摸脸。 巴恩点头：“这个倒不用担心，兽人的身体状态只有在20岁之前才会改变，雄性会从小兽变成人形，直到20岁之后会慢慢定格，之后会一直定格在20-30岁之间，面容也不会衰老。比如你一定认识雌保会的菲娜会长，她今年已经65岁了。” “什么？！”在夏棠眼中，菲娜看上去只比她大了几岁而已，居然已经65岁了吗？ 她居然一直管菲娜叫姐姐！ 实际上，兽人的寿命远比300岁更长，只是后来出现了兽化的基因退化问题，以至于现在能够平安活到300岁及以上的兽人越来越少。 那些长寿的兽人要么是受到妻主的长期精神安抚，要么是情绪一直比较稳定的小型素食兽人。 “所以凯尔和米斯图如果一直得不到我的精神安抚的话，就会死掉吗？” “兽化并不是死亡，”巴恩摇摇头：“只能说，会存在兽化这种风险。” 夏棠非常忧虑：“万一我没有觉醒精神力怎么办？” 巴恩耐心解释道：“精神力是基因中与生俱来的，帝国的雌性中只有部分可以觉醒精神力，如果您并没有觉醒，也并不是您的错，您不必为此产生任何心理负担。” 基因吗？ 夏棠有些不安。 她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呀！ 她的基因和这里兽人雌性的基因应该有明显的区别吧？物种都不同怎么觉醒？就像猴和人，也许都是灵长类动物，但是猴子永远不可能像人一样说话，也不可能和人类的寿命一般长。 夏棠不太会掩藏情绪，再加上本来作为艺人，有些表情容易写在脸上。更何况夏棠本来就生得可爱，就算巴恩已经尽量克制将目光停留在她脸上，也还是很难不注意到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和那双盈满了担忧的眼睛。 巴恩没想到夏棠的接受度这么低。 寿命和基因兽化问题是非常基础的课程，再加上目前雄性兽化严重，不要说雌性，就是雄性自己都已经接受的七七八八了。 早知道，他应该把课程往后延一延的。 巴恩想了想安慰道：“您不用如此不安，您的两位监护人暂时发生兽化的可能性会比较小。凯尔少校今年才27岁，是非常年轻的雄性；米斯图医师除了年轻之外，又是小型食草雄性，兽化的概率会小很多。” “他们变成野兽，我也还是可以养在家里吗？”夏棠问道。 巴恩摇摇头：“兽化的雄性跟野兽无异，不通人性，不懂人语，也完全忘记了之前一起生活的经历，帝国有专门豢养他们的地方，叫星兽园。您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定期去看一看他们。” 事实上，就算有比较长情的雌性，在定期查看几次之后也不再前往了，珍惜还在自己身边的雄性是更重要的课题。 夏棠接下来的问题叫巴恩大吃一惊。 夏棠问：“那如果我死了的话，他们会怎么样？” 帝国的雌性从不做这样恐怖的假设，她们宝贝，骄傲，尊贵，永远不会深陷险境，帝国无数雄性将会是她们的盾牌和依靠。并且由于雌性没有兽化的风险，会比雄性的寿命长一些。 巴恩依据自己的生活经验给出结论：“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老师，”夏棠变得严肃起来：“有生就有死，这是自然规律。我也总有一天会死不是吗？如果我死在他们前面，他们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呢？ 巴恩想到自己的父亲，他和母亲一直感情很好，所以母亲去世之后，他的父亲由于悲伤过度，失控值持续上涨，没过多久就兽化了，巴恩将父亲送往星兽园后，他的父亲没几年也过世了。 他直到现在也还记得，父亲兽化前的日夜悲伤，以及兽化后在星兽园里无忧无虑的样子。 这叫他无法妄下结论，究竟兽化是一种基因退化的疾病，还是命运赠予的礼物。 “这不是您该考虑的问题。”巴恩将小黑板擦掉。 “您不必缄口不言，他们会兽化，对吧？”夏棠已经猜到了。 巴恩叹了口气：“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兽化之后的雄性会忘记此前所有的记忆，也包括痛苦和悲伤的部分。” 夏棠将笔记合起来。 是吗？ 她倒是觉得，与活人告别，比与死人告别更残忍。 你能看见它，你能触摸它，但是它也已经不是它了。 那是比死亡更深的死亡，不是死神将你们分开，而是命运对你们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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