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君，你哭出来没关系。”她摇头。“没了……就是没了……”哭有什么用？她从很早以前，就知道眼泪改变不了什么，再也不哭了。 “高以翔呢？还是不回来？！”</p>
“我不知道……”</p>
“叫他回来！立刻！”他不常动怒的，很多事情，笑一笑就过去了，不必太执着，但是这一刻，他异常地愤怒。</p>
如果昨天他没去，等到那个男人回来，迎接他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p>
医生以为他是孩子的父亲，把他骂到狗血淋头一“有本事把一个孕妇弄到这么虚弱，是想看一尸两命的悲剧是不是？没办法好好照顾人家，就不要弄大她的肚子！”这番话，真该叫高以翔来听。</p>
当他在外头逍遥时，有没有想过，湘君可能会需要他、可能也有求助无门的时候？他没有！</p>
“靖轩，谢谢你，但是…OoO”这是她自己选择的，他从来都没有要她等他，连以翔的父亲都劝她另觅良缘，是她死心眼，自找的，谁也不能怨。</p>
徐靖轩叹气，长指怜借地轻抚她面颊。“为什么，女人都这么死心眼？”她这模样，让他好像又回到十年前，那个做了错误决定的一天，与女友当时无助苍白的脸容重迭。她当时的表情，十年来，他始终忘不掉。</p>
“傻也好、死心眼也好，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总之——”他低低叹道：“多珍惜自己一点。”</p>
在医院待了一个礼拜，回到家里，看着永远空荡荡的房子，她忽然在心底自问：我在做什么？小时候，妈妈问她长大要做什么，她没有远大志向，好纯真地说：“我要嫁给像爸爸一样好的男生。”妈妈没有笑她没志气，反而说：“湘湘好聪明。”</p>
爸爸是少有的好男人，不抽烟、不喝酒，一下了班就回家，假日带着妻小出游，所有人都说他是标准的恋家好男人。因为看着父母的恩爱，觉得有家真是好幸福的一件事，让她心里最大的志愿，就是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不用千万豪宅，温暖就好，有一个很爱她的男人跟她一起编织幸福和梦想。</p>
为什么，却让她遇上了一个不需要家的男人她的家，空荡荡的，永远填不满，没有笑声、没有饭菜香，童年梦想，离她好遥远了。</p>
她闭了下眼，忍住眼眶的泪水，走向客厅，玻璃碎片散了一地，她那时翻倒的，原来是鱼缸。</p>
两只小金鱼躺在地板上，动也不动。</p>
以翔送她的鱼，死了。</p>
心，好痛。离了水的鱼，不能活。</p>
就像她，无法离开她的世界追随他，只能看着他飞。“海鸟跟鱼相爱，只是一场意外……”她又想起那段歌词，忍了许久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金鱼干枯的身体上。怎么办？她不想要怨他，可是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忍不住产生怨惹。他们之间，不应该以那么糟糕的方式收场的……那天掉落在地板上的手机晌了起来，她擦干眼泪，伸手去接。</p>
“湘湘，是我。我看到你的电子邮件了。抱歉，之前待的部落太偏僻，无法收讯。你说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p>
“没有。现在已经没事了。”她以最平稳的声音回答。</p>
“喔。对了，我打了几次手机和家里的电话，你为什么都没接？”</p>
“公司办员工旅游，手机忘记带了。”</p>
“这样啊……没事就好。有事一定要告诉我。”</p>
“说了……你会赶回来吗？”</p>
“当然会呀！”另一端答得毫不犹豫。有他这句话……她坚持得还不算太盲目，对吧？</p>
“所以……没事了？”</p>
“以翔……不要挂电话，先不要。跟我说说话。”</p>
“要说什么？”</p>
“什么都好，我想听听你的声音。”</p>
他低低轻笑。“撒娇啊？”没抱怨长途电话费有多惊人，他还真隔着电话与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p>
以翔，如果我离开了，你会不会有一点点舍不得…这句话，问在心底，却没说出口。</p>
她没有自己以为的坚强，没有办法无止尽地等待他，失去的孩子已经让她身心俱伤，同样的事情若是再来一回，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承受一切就像是安排好的，与他通完电话的隔天，房东上门来找她。这栋房子因为离市区有一段路，交通并不方便，房东看她是规矩乖巧的女孩，便一直承租给她。</p>
房东另外有住所，最近因为先生过世，加上儿子想做点小生意需要本钱，便打算将房子给卖了。</p>
这里她住很久了，从认识高以翔至今，整整十年岁月，所有他们共有的回忆都在这里。</p>
孩子、他送的金鱼、现在，连最后共有的——</p>
不知道算不算是“家”的地方，都留不住了，一切的一切，像是注定好了……是不是真的该下定决心了？</p>
高伯伯说的对，爱的时候再苦都心甘情愿，一旦没了心甘情愿，有一丝丝的怨惹勉强，等待就没有意义了。房东太太答应让她住到月底，她想过联络高以翔，但却无法预计，下一次收到他的回音又会是什么时候。徐靖轩知道她在找房子，刚好他住处隔壁的单身套房在出租，她看了一下，签约后赶在月底前收拾好搬离。</p>
搬家的那一天，徐靖轩也来帮忙。</p>
他将一个大纸箱搬出，回到屋内，见她轻抚着一柜子的物品失神。那看起来像是从世界各地带回的纪念品，充满异国风情，他当下有些领悟。</p>
“那些不带走吗？”她眷恋不舍地抚触了好一会儿，毅然摇头。</p>
“不了，新的地方没那么大空间。”要割舍，就彻底移除得千千：争净，回忆太拥挤、太沉重，心也已经负荷不了。</p>
大概也瞧出她的决心，徐靖轩没再多说。</p>
“还有什么要搬的吗？”</p>
“就这样了，谢谢。”离开时，她将门关妥，目光依恋地回顾了片刻，将预先写好的信，放在那只木制信箱内。</p>
这是她和他的约定，离去时，不当面说再见，只需在信箱里留言，他就会知道，《再见，以翔。》她在心底悄声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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