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禾见状，扑身而去，竹藤硬是打在她身上，痛得她浑身一抽，软在尹于棠的怀里。</p>
“丹禾！”他紧搂着她，心疼欲死。“这是我的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p>
她想开口，然而背上像有火烧灼，疼得她说不出一个字。</p>
“你也知道都是你的错！”尹至宝抓紧竹藤往他背上打下。“孽子！亏你从小被夫子夸赞资质最高，可实际上呢？！正经事不做，成天风花雪月，还为了一个花娘把陆家大少打成重伤，你要我怎么赔人家一个儿子？！”</p>
咟咟咟的毒打声如风疾落，竹藤打在尹于棠宽阔的背上，他咬着牙不吭声，在他怀里的丹禾想要起身护着他，却被他反抓擒在怀里，不得动弹。</p>
“老爷，不要打三少！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她满心愧疚，把错都往身上揽。</p>
尹至宝充耳不闻，直到将竹藤打得应声断裂才收手。</p>
“你就给我跪在这里！跪到天亮为止！”将断裂的竹藤一丢，他怒不可遏地踏离祠堂。</p>
祠堂里，尹于棠跪在祖宗牌位前头，背部满是渗血伤痕。</p>
“……三少，你为什么这么不受教？！”丹禾抿着唇，忍着泪，从他怀里缓缓起身，跪在他面前。</p>
尹于棠只是紧瞅着她，担心她的背伤。“疼吗？”</p>
丹禾无奈地闭上眼。“三少要记住，三少犯了任何错，全都是奴婢的错，受罚是应该的。”他满身浓艳香气和呛辣酒味，教她难受，再听见老爷提及他是为了抢花娘才与人大打出手，更是教她的心凉透了。</p>
“不关你的事。”他皱起浓眉。</p>
“怎会不关我的事？要是三少真喜欢那位花娘，请三少告诉我，我可以替三少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而不是让三少为抢爱人而与人大打出手！”</p>
尹于棠直睇着她，说不出心间是怎样的滋味，只是霎时他觉得好苦闷，想要大醉一场，因为她说，她要帮他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他得到爱人。</p>
爱人？他哪来的爱人？搁在他心上最重要的人，从头到尾，只有她丹禾。</p>
三年前不能保护她，教她差点死在地窖，他愧疚至今，如今再听见有人戏讽她，要他怎么忍下这口气？</p>
“三少，你必须再争气点，至少先把漕运打理妥当，你可以把账本带回家，让奴婢为你分忧解劳。”</p>
她的叮咛话语听在他耳里，却觉得距离好远，远到他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远到他突然想要离开眼前的荒谬境地。</p>
这不是他想要的。</p>
以往，只要他一个眼神，她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如今，为何他们的心思不再相通？他的疼爱，她感受不到，她的冷漠，让他的心凉透。</p>
以前那般快乐的生活不好吗？她就非得为奴不可吗？</p>
“丹禾，不要自称奴婢。”他突地一把将她搂紧，紧密得不容许她抗拒。</p>
这些年，她连拥抱都不给，让他的怀里好空虚，就连心都空荡荡的。</p>
“三少，请自重。”她冷声斥道，气得发抖，</p>
她正在跟他说正经事，他却是这般不受教！</p>
“我只是想要抱着你、腻着你，这样也不可以吗？”他不放，qnnlliao不想放开这般眷恋的怀抱。</p>
“当然不可以！天底下的兄妹都不会这样相处，更何况我只是个奴婢。”丹禾眯紧了眼，铁了心。“或者是，三少打算把我当成暖床的花娘？”</p>
尹于棠一震，蓦地将她放开。“你在胡说什么？！”她是他搁在心上呵护的宝贝，怎能与花娘相提并论？</p>
她是宝贝，是老天赐给他的宝，他要疼惜一辈子的妹子！天底下的兄妹到底如何相处，他才不管，他只知道他喜欢她，想要腻着、缠着她有什么不对？！</p>
“既然三少不作此看，那么就请三少自重，放开‘奴婢’。”她加重了奴婢二字的语气，要他认清两人身份。</p>
莫名的，尹于棠觉得一切变得好荒唐，他哑然失笑，没说什么，只是垂着长睫思忖好一会，才从怀里取出木雕娃娃，递给她。“拿去吧。”</p>
“……给我？”她迟疑地伸出手。</p>
木雕娃娃不过比拇指大些，雕得细致又栩栩如生，上头扎孔穿了红绳。如果她没记错，大少身边的贴身奴婢红袖身上似乎也有一个，但模样不太相同，她手里握的这个……有点像绑着双辫的自己。</p>
“嗯……”他垂睫想了下，突地笑道。“明天开始，你到大哥那里去吧。”</p>
“咦？”她猛地抬眼，不解地看着他。</p>
“既然你一心只想为奴，那就到大哥那儿去，大哥刚好缺了个人服侍。”他说着，笑容看似爽朗，却藏了阴郁。“这是大哥要我交给你的。”</p>
用大哥的名义，她应该就会收下他亲手雕的娃娃了，对不？</p>
把她交给大哥，他才能够走得放心，才不会一直挂念着她。</p>
丹禾感觉眼里一阵刺痛，但她只是微眯双眼，企图掩去那股热烫难受。</p>
不是她不肯当他妹子，而是她天生奴婢命，由不得她；而他，从不知道为了不让人笑他是扶不起的阿斗，她在背后有多努力地为他打点。</p>
好不容易，老爷将尹府底下产业之一的漕运交给了他，他却天天上自家花楼作乐，笙歌不坠，如今，竟然还不要她了。</p>
思及此，她不禁紧握拳头。</p>
“那真是好极了呢，多谢三少。”她勾着唇笑，笑出眸底一片月华。</p>
“嗯……虽说大哥不管家中产业，但好歹顶了个解元身份，跟在他身边总是比较好。”他想过了，二哥太凶恶，又太会差使人，不是能托付之人，唯有大哥肯定会善待她。</p>
“喔，原来三少的脑袋还能想事呢，真教奴婢开心！”</p>
尹于棠勾唇笑得自嘲。“好了，你回去吧，明天搬去大哥的夏荷斋。”</p>
“多谢三少。”她踉跄起身，临走前又说：“三少，花楼是自家营生，犯不着和客人抢花娘抢得头破血流，否则传出去，老爷夫人都不用做人了……请三少自重。”</p>
尹于棠端正地跪在祠堂前，没答话，只是静静听着她轻巧的脚步声离去。</p>
外传他为抢花娘而大打出手，但实际上，他只是因为亲手雕的木娃娃被陆家大少踩住而萌生怒气罢了。</p>
那本来是要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如今凑巧变成她到大哥身边的信物……</p>
他想着，笑着，觉得自己真有男子气概，但泪水却潸然落下，只因他好不舍，好不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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