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我没有深思的余地，而我的行为仿佛都是跟着本能而做的。我踏出了第一步，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跟前，膝盖自然而然地跪下，我的手攀上了他的裤头，连我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是准备干嘛。</p>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我，仿佛是至高无上的帝王俯视着一只卑微的小虫。他灰色的眼眸有催眠作用似的，催促着我赶快行动……脑海里有一把声音：做吧！值五万元呢！这又算什么？你就当作吮冰棍嘛！</p>
当我从魔咒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把他的拉链拉上去。咧——链子闭合的声音让他敛去了原本高傲的表情，他愕然地看着我重新站起来，一手夺过他手上的工作证。</p>
我向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有骨气的人，但接下来，我很有骨气地把工作证戴回胸前，很有骨气地昂首挺胸，并很有骨气地说了一句：</p>
“我要我的工作证。”</p>
我迈着坚定的步伐，拉开门离开，这次他没再阻止我。我的脚步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一般，笔直地走回宴会厅里，拿起我的托盘继续工作。</p>
那天，我好像整个晚上都迷失在梦境中一般……</p>
记得小时候看过美国的一部电视剧，一个配角对女主角说：</p>
“我宁愿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也不要为自己没有做的事后悔。”</p>
当时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而一直以来，我都没有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想做就去做，我不要事后惋惜。</p>
不过，那晚的那件事却一直困扰着我。</p>
当我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就着窗渗透进来的微弱光辉，望着斑驳的天花板时，我后悔了。</p>
要是我当时愿意牺牲一下，收下那块手表，我现在的生活一定变得很不一样吧？但如果我做了，我不确定自己接下来会沦落成一个怎样的人。</p>
当你打破了道德的防线，你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我害怕失控的自己，我不敢走出第一步。</p>
总的来说，我还是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p>
那件事之后，我的生活依旧没什么变化，每天一样的忙碌，一样的贫苦。几个星期之后，我所打工的一所加油站宣布结业，我回去收下了最后一笔工资，跟其他员工一样默默地离开了。</p>
由于多了一个空挡，我决定再找一份工作填补。我拿着求职报纸，咬着一块变硬的面包，在街头游荡。</p>
不知不觉地，我来到一个游客密集的海港公园。我找到一处干净的长凳子坐下，打算仔细看看手上的报纸。</p>
再过几天就是缴房租的最后期限，而我现在丢了一份工作，手上的现金不过三百，银行的存款我是绝对不想去动的。这么看来，接下来的几天都得吃面包充饥了……</p>
唉……我此时再度对那块卡地亚手表念念不忘起来。</p>
要是收下就好了……不，我摇摇头。那种违背良心的钱我不需要，我虽然贪心，但我希望我所花的每一分钱都是用正当途径赚回来的。</p>
我胡乱想着，没发现一名中年人正向我走来，直到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茫然地抬起头来。</p>
“先生，能打扰你一点时间吗？”他的口音有点生硬，似乎说不惯国语，加上他奇怪的语法，我当下断定他不是本国人。</p>
“请问有什么事？”我体贴地把语速放慢。</p>
男子很仔细地打量着我的脸庞跟衣着，和气的说道：</p>
“我们在拍摄，拍一些录影，想请你加入。”</p>
“加入？”我顺着他的手，看向对面的栏杆，那边站着一群人，有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化妆师，收音人员，拿反光板的，还有一名导演模样的小老头以及两个染着金褐色头发的年轻演员，清一色都是男子。看起来还挺正规的嘛……他们正以期待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很希望我能加入。</p>
居然有外国摄影组看上我了？我当下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但我不忘先把细节问题问清楚：</p>
“我没演过戏，请问我要怎么做？还有，请问需要拍多久？”</p>
“导演会解释，你来。”对方迫不及待地拉我的手，我点点头，跟着他去了。</p>
导演很欣慰地拍着我，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虽然听不懂，但我至少能分辩那是日语。原来是日本人啊……不知道要拍什么东西，我心底好像有点毛毛的，那个会说中文的男子给我翻译：</p>
“导演说，放松演，自然地配合演员，在这里看风景，看一看，走一走，吹风。”</p>
“就这样吗？”</p>
“还有，去酒店拍一拍，按摩一下，洗澡，吃一吃。”</p>
“好的。”他说得断断续续的，难为我还听得懂。我想这大概是什么旅游特辑之类的节目吧？我现在急需一笔钱，所以，没有深思熟虑地，我很宽心地答应了。薪金跟工作时间都协调好之后，正式开拍。</p>
这一段没什么难度，我是要跟那两个演员对看个几眼，笑一笑，在附近走了几圈就完成了。除了其中一个瘦小的男生喜欢巴在我肩膀上以外，没什么异状。</p>
我们随即移师到附近的五星级海湾宾馆，走进金壁辉煌的酒店大堂，我彻底傻眼了。我边看着墙壁上的复制名画，边跟着他们走。一行人进入二楼的一个套房，工作人员就位之后，又要开拍了。</p>
首先，那个笑得特别媚的瘦小男孩让我坐在床上，这没什么；接着，另一个男孩爬到我的背后，拉起我的衣服下摆，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了；然后，两人合作地将我的衬衫脱掉，我开始冒汗了；再接着，前面的男孩凑到我的胸前，张嘴含住我的乳头，我不尖叫是不行了——</p>
“啊——！！”我吓得弹跳起来，抓起衣服捂着胸前质问：“干什么？”</p>
全体人员一脸疑惑地盯着我，仿佛我的反应是多么地不正常。那个翻译率先走过来问：</p>
“先生，什么问题？”</p>
“为什么他要……亲我那里？”我结巴地反问。</p>
“拍摄啊。”他答得理所当然。</p>
“拍什么？”我的不详预感正在扩散。</p>
“拍摄，爱，亲热。”</p>
“什么爱亲热啊？不是按摩洗澡吃一吃吗？然后就……”话还没说完，我猛然察觉到他们是要拍什么了！我的声音开始不稳：</p>
“你们是不是要拍……拍A片……”</p>
“A片？”对方似乎不懂，我用自己唯一所知道的语汇来表达：</p>
“就是AV小电影！”</p>
“对。”他竖起大拇指，一副赞扬的表态，但我快晕倒了……</p>
为什么我刚才想不到？！需要进酒店房间拍的还会有什么好东西啊！！见鬼了我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p>
满屋子的人盯着我阴晴不定的脸色，导演跟翻译嘀咕了几句，对方给我传话道：</p>
“先生，导演请你开始，快点，晚了时间，不好。”</p>
“我……”我不自觉地朝房门看去，我可以冲出去吗？我再瞧瞧这群东洋人，我不敢确定他们会不会因为我食言而狠揍我一顿……</p>
难道我真的要牺牲色相，把自己的处男之躯奉献给小日本的色情娱乐事业吗……啊，我对不起我的列祖列宗对不起广大人民群众……</p>
无从选择之下，我用了古人惯用的一招——尿遁！</p>
“我想先上个厕所……”我要求。</p>
他们没有什么疑心，爽快地让我去了。我貌似很平静地进了卫生间，关上门。</p>
“好了……”我努力回忆着电影中，主角们从酒店卫生间的窗户遁逃的情节。我抬头看看环境，果真有一个小小的通气窗口。</p>
没错，我是懦弱，所以我选择逃避，让我逃了吧……只要让我离开这里，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我都认栽了。</p>
我接下来的举动没什么稀奇，不外乎是站到马桶的蓄水箱上，再踮高脚将气窗的玻璃掀开，然后以难看的壁虎爬墙姿势攀上去。虽然过程看似简单，但我还是花了将近十分钟才爬到了气窗上。</p>
透过小窗口望下去，底下是酒店里的露天茶座，旁边还有一个碧波荡漾的游泳池。但我现在没心情欣赏，我已经被那高度吓倒了。不过我安慰自己，这里只是二楼，就算摔下去也不至于死掉吧……顶多断个骨头什么的……</p>
我艰难地把头伸出去，不是有人说，只要头部可以过去，身体其他部分也一定可以过去吗？（比例不正常的人除外）</p>
头部探出去之后，我撑着外墙，把身子一寸一寸地外移，当我正要把屁股挤出去的时候，厕所的门被猛力拍打起来——</p>
“先生？你怎么了？”</p>
我心下一凉，更加着急地往外钻。拍门声越来越响，我也越来越急。</p>
“先生？回答一下？先生？”那几个日本人叽里呱啦地叫嚷起来，难道他们已经料到我想逃走了？</p>
惨了！我听到撬门的声音了！我把全身的力量憋出来，死命钻！我好像看到底下聚集了一些围观的人，我顾不得了，挤出去再说！</p>
厕所的门被撞开的一瞬间，我也跟着翻了一个筋斗，整个身体从窄小的窗口抛出去——要死了！我感觉自己在下坠，短短的1/2秒里面，我祈祷了无数句：让我摔断脚骨就好！求你了！</p>
意想中的重创没有降临，我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我睁开由于惊吓而紧闭的眼，重见光明之后，我的听觉跟嗅觉也在同一时间恢复。耳边是人们的讨论声，鼻间是似曾相识的古龙水香气。</p>
很神奇是吗？一个男人正抱着我，准确来说，是接住了从二楼堕下的我。但当我看清楚他的脸之后，那才是最神奇的事。</p>
“我们真是有缘分呢。”戏谑的灰眸锁定我，男人褐色的头发在阳光中闪闪发光。</p>
我的听觉再度丧失，我听不到二楼传来的叫喊声，也听不到围观者的窃窃私语，我只能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俊脸。</p>
是啊，真是有缘分呢……不过是孽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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