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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7

玉磬的确不需要用强。</p>

千里轻骑送荔枝,只为博得佳人一笑。</p>

下定决心要赢得她欢心的玉磬是很难抵抗的。</p>

他无所不在,有时只是一个上午专注地瞅着她,玩味她每个表情、欣赏她一笑一颦,并且心满意足。</p>

他善用眼神勾引,他的温柔是多数女人无可抗拒的诱惑,这样一个男子是很容易教人爱上的。失去了功夫,像插翅难飞的鸟,她开始心慌了,更深的恐惧是害怕自己会耽溺于他的柔情中,万劫不复。</p>

周遭善于察言观色的丫头仆妇们见主子如此重视这位娇客,皆不敢有所怠慢,殷勤伺候,送汤送水,煎药端茶,户为之穿。一心只恐王爷捧在手、疼入心的宝贝人儿有一丝闪失,包管教他们吃不完兜着走。</p>

这一切一切燕儿都看在眼底,心上雪亮。</p>

但是燕儿不解的是,府里上上下下都明白知悉王爷对小姐的重视,为何就独独小姐自己看不见?</p>

聪敏如绛雪,对于这一切怎会视而不见?</p>

她的周遭处处可见玉磬的温柔与心细。</p>

只不过瞧见她赏荷时嘴边绽放的一抹笑,第二天满园皆是荷花。</p>

皇宫内所赠与给玉磬的珍宝古物,他全差人往这里送,由她先挑过,再打赏其他有功属下。</p>

还有,无意中从燕儿闲话当中知道玉磬上奏皇太后为醇亲王一家九族求情,原本该落得满门抄家的醇亲王,最后是九族免了死罪而改为发配边疆。</p>

对于玉磬会为仇敌求情的这个举动,她不是不诧异的。</p>

这一切都是因着她……</p>

他似乎无所不在,总是以一个眼神、以微笑,每每带着巨大的诱惑。这样的一个人,除去了威胁恫吓时,是个让女人极容易爱上的男人。</p>

日益感受到他温柔的威胁,尽管她每每提醒自己不能心软,但芳心哪,却在他温柔的攻占中一点一点的沦陷了……</p>

※※※</p>

春末夏初,一池的荷花迎风摇曳的景象取代了春天桃花舞春风的景象。</p>

一日玉磬外出,燕儿被总管给支了去,绛雪一人无事便随意在荷花池边流连漫步,却不意在池塘边的柳树下遇见一个孩子。</p>

那孩子不过八、九岁年纪,一个人背着她,蹲在树下不知正在做什么。</p>

硕亲王府后院一向冷清,这会儿来了个身分不明的小客人,见他孤单一人,绛雪的好奇心被勾起。</p>

她悄悄地靠近。</p>

只见小男孩的身子前放着一个绿色的坛子,尚不知道有外人靠近的他正专注的对着坛口唸唸有词,「动啊,动啊,怎么不动啊?」</p>

只听得坛中传来唧地一声,又复归平静。</p>

绛雪不禁一笑,这一出声,惊动了小男孩。</p>

他立刻抬起头,直起身子,视线探向绛雪,目光炯炯。「妳是谁?」稚嫩的声音带着三分的威严。</p>

她并不回答,只是微笑地指着坛子。「这是你养的蝈蝈?我能瞧一瞧吗?」</p>

小男童惊讶的眼睛大睁。「妳怎么知道我坛子里养了蝈蝈?」</p>

她又笑了。「我刚刚听见了牠的叫声呀。」</p>

「是啊,叫得有气无力的。」男童一脸气馁的模样。</p>

她在坛子旁边蹲了下来,探头望进坛子。</p>

小男童亦在她身边蹲了下来。「这蝈蝈原先叫得可威武得很,可这几天不知怎么搞的,却只是一动也不动的伏在坛子里,连叫都不叫了。」小男童又回复童稚的表情,刚刚双方乍见时那一抹威严已不复存在。</p>

「你别着急。」绛雪轻柔地说:「蝈蝈只是躁了,用些荷叶水给牠解些凉就好。」</p>

「真的?」男童的表情又惊又喜。</p>

只见她起身踅到了荷花池畔,摘选了一株大顶且翠绿的荷叶,用之舀起一些池水,转回柳树下,浇了一些在坛子里。</p>

一会儿--</p>

「叫了,蝈蝈叫了呢!」小男孩兴奋得手舞足蹈。</p>

一大一小围着坛子聊了起来。</p>

「声音真好听,瞧牠现在这副趾高气扬的威武样,宛如是常胜大将军降世呢。」绛雪笑着聆听蝈蝈的悦耳叫声。</p>

「那当然!我这只蝈蝈和宫里的公公们的斗起来可从没有输呢。」小男孩现在可得意得很。</p>

「汉朝有一位贾似道用宫女的血喂出了一只无敌大将军,你运气倒好,不费吹灰之力就挑中了这么一只宝贝。」绛雪说道。</p>

一大一小聊着聊着,没注意到另一道人影。</p>

「姊姊,妳懂得真多。」小男童眼底有着崇拜。</p>

「那是当然的啰。我小时候也跟你一般顽皮性呢,老是跟着公公们到处混,连父王、母后都拿我没辙……」尾音渐渐消失,像是注意到一时说漏了嘴,她不再多言。</p>

「妳也有父王、母后啊?我只有皇额娘,可是和宫里的公公们一样每天都只会催促着我读书习礼,烦都烦死了。」</p>

皇额娘?宫里?</p>

她表情一凛。</p>

莫非他就是鞑子小皇帝?!</p>

绛雪美丽的眸子里泛起了一层杀意。</p>

她心里想,只要杀了眼前这个鞑子小皇帝,那么社稷必定大乱。</p>

眼前四下无人,就只有她和小鞑子皇帝,正是下手的最佳机会。</p>

饶是现在她的功力施展不开,但还是可以轻易取他小命。</p>

初念一动。她不动声色靠近他,伸手探向他的颈项……</p>

「姊姊,我今天很开心呢。」</p>

背对着绛雪的小皇帝突然转身,对她露出一个灿然的笑容。「我很喜欢妳,妳能不能常常进宫陪我玩蝈蝈、聊聊天?」</p>

天!她身形大大地一震。</p>

我在干什么?!她自问。</p>

曾几何时,她竟成了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心狠到连一个小孩童都想杀?</p>

曾几何时,一心一意要复仇的结果,结果竟蒙蔽了自己的心和良知?</p>

到头来,她都不识得这般狰狞的自己了。</p>

心上宛若被一把利刃戳进,她急火攻心,身子往后退了一步,突然张口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p>

「姊姊?妳怎么了?」小男童脸色霎时惨白,伸手欲扶持。</p>

他担忧的表情和举动教绛雪更觉不堪。</p>

「别扶我!」她避开,不意身子却向后踉跄,险些倒下--</p>

「小心。」身后一双铁臂牢牢地接住她。</p>

是玉磬。</p>

被锁入铜胸铁臂中,悠晃的眸子望进玉磬的眼中,见他不动声色的脸庞,不禁忖道,他究竟听到了多少?</p>

神智恍惚中,她听得两人的对话。</p>

「仲父,你来得正好,姊姊她……」见着玉磬,男童眉梢之间的忧色缓了些。</p>

「她不会有事。玄烨,我先差人送你回宫里,免得你额娘担心。」</p>

一个指令,身后立刻出现一群宫人簇拥着小皇帝离去。</p>

她的身子好重,心里那担子始终压得她喘不过气,眼皮沉重地盖了下来。</p>

「妳累了,我带妳回房。」他一把横抱起她,以无比的轻柔抱她回房。</p>

是的,她累了……再也不想,也不能和这个世界抗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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