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九年苏格兰爱丁堡嘉年华除夕夜</p>
当二十万人同时涌进广场只为了迎接千禧年的最后倒数计时的时候，爱丁堡俨然成了疯狂不夜城。</p>
原本空旷的大街挤入了无数的摊贩，遮乐设施，摩天轮、高空弹跳、旋转木马，俨然成了孩子的天堂。</p>
“来来来，五发子弹只要打倒九支瓶子中的任三支，天线娃娃就让你抱回家！”顾摊子的是个头高壮的中年男子，吆喝的英文中带着浓浓的苏格兰腔。</p>
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年轻小女孩停在摊子前面，怔怔地望着几乎与她等高、正对她微笑的天线宝宝。</p>
“你想要娃娃？”杜深深蹲下身，带笑的眸子与小女孩平视，小女孩一双黑黝黝的大眼中闪动着渴望。</p>
“姊姊，我……可以吗？”她问得小心翼翼。</p>
姊姊好不容易才瞒过医生将自己从医院带到她渴望已久的游乐场，她已经很满足了，不该再要求了。可是……那天线宝宝的眼睛仿佛在呼唤她呢。</p>
她不似孩童的成熟引来深深心底一阵叹息，体弱多病的孩子一向较为敏感体贴。“傻筱筑，当然可以。”</p>
她带着不自觉的优雅缓缓起身，面对小贩。“请问怎么玩法？”</p>
忙于应付另一边客人的大汉正低头忙着找零，“每次两镑五发子弹，打倒三瓶天线宝宝就让你……”他不经心的瞥了一眼这位东方少女，笔直的看进一双他前所未见的惊人眸光中，余下的话全梗在喉头，忘了。</p>
少女纤细的身材不若西方女子的体健，但她的美却是毫无国界地域之分所能共同欣赏的。</p>
浓密的睫毛衬得盈盈含笑的眸子更为深遽，浮雕一般的颧骨透着玫瑰霞色，肌肤白里透红，鹅蛋脸被一头乌黑的长发烘托得更加典雅。</p>
这绝对是一张精致美丽的容颜，但能在一瞬间夺去他心魂的却是少女浑身上下隐隐散发的奇异气质。</p>
她那笑容可掬的模样应该是无伤的，然而瞳眸中布满无情无欲的冷然，却又令人隐隐觉得……恐惧。</p>
一个人的身上怎么能同时拥有纯真与世故的气质？</p>
呿！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竟引来这么多的遐想，他八成是威士忌喝过量了。</p>
将子弹装人弹匣，他将枪交给了女孩，一时心软道：“远来是客，给你双倍的子弹，只要能命中三支，玩具就让你抱回家。”</p>
他一开口立刻引来旁边围观的人一阵嘘声叫嚣。</p>
什么远来是客，今晚爱丁堡的东方脸孔少说有上千个，谁都知道这是老板故意放水。</p>
深深只是笑笑的接过枪，顺手掂了掂枪的重量。世人的肉眼多只看见表象，她也一向乐得顺水推舟，既是老板的好意，就却之不恭啰。</p>
“十发子弹？万一全中的话……”</p>
身边有人嗤了一声，显然不以为然，老板则是大笑。“若是全中的话，摊子就收了，所有娃娃全数让你带回。”</p>
漾笑的眸子浮现一抹精光，但转眼消逝无踪，多年枪口舔血下练就的本领虽然荒废了两年，却在此刻被唤醒。</p>
她举起枪屏息瞄准，砰、砰、砰连续击倒数瓶，弹无虚发。随后她每击出一发，众人的赞叹就加重了一分，而老板的脸也就更加难看。</p>
当第九支瓶子倒下时，她博得了不绝的喝彩，待回神才发现周遭站满了围观的人群。</p>
“你赢了，照约定所言，所有的娃娃归你，今天甭做生意啦！”老板虽然脸都绿了，还算颇有风度。</p>
深深只是将其中一个天线娃娃交给筱筑，看着小女孩脸上洋溢的快乐，她眸中的笑意漾得更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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