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他们在新墨西哥和迷宫里激情、热切的做爱，这次黎明的做爱有著睽违已久的玩耍意味。曾经他们做爱时，总是充满了欢笑……</p>
当然，两人间并不欠缺热情。止目基是个最慷慨的爱人，有著最性感、技巧精湛的吻，挑逗得她神魂颠倒，直至她忘了电影、离婚或罪恶感，飞翔在喜悦和充实里。她也回报他同样的热情，给予喜悦和狂野。在结合的那一刻里，他和她一样自由飞翔。</p>
云雨过後，她满足地枕在他的臂弯里，聆听他的心跳，试著假装没有听到规律流逝的滴答钟声。他们如何在肉体和感情上如此亲昵，却又正在办理离婚？</p>
因为他无意於婚姻。他从不曾反对离婚！寻求原谅，或提议给两人再一段时间。他只说他不适合婚姻！而且明显地已无转圈的馀地。</p>
肯基听到她的叹息，喃喃地道：“我猜今早又是另一桩不该发生的韵事？”</p>
“再否认就太可笑了，不是吗？”她翻身背躺，注视著头顶浪漫的帏幕，评估著满足和痛苦。“我宁可让两人的关系保持私密！但……正如你所说的，再两个星期就拍完片了。明显地，睡在一起让我们比较放松、快乐至少在短期内。”</p>
“而长期呢？”他的语气平板。</p>
痛苦终究会再爆发，将她焚烧得尸骨无存，但就算这两个星期他们不在一起，结果仍会一样。“在拍片结束後，我们就分手……一追会很困难，但既然我们同睡不会比分开更糟，在分析过成本和利益後，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偷偷会面。”她望向他。“你觉得呢？”</p>
“分析成本和利益？既然我们同睡比分开更糟－－多麽冷淡的说法”他抑郁地笑了。“我们的铨释或许不同，但我们的意见似乎一致意即偷偷会面。”</p>
她偎近了他，知道日後将会为了这两个星期的亲昵付出沈痛的代价，但在这段期间，她会尽情享乐，甚至找到一种结束。发现他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的痛苦依旧太过强烈，伤口还无法愈合。</p>
回想起那一幕，她的身躯轻颤。他立刻注意到了，柔声道：“反悔了吗，瑞妮？”</p>
她不愿在这个美好的时刻想起他的不忠，改而说道：“我只是想到了莎拉，我仍然无法掌握她。如果再不快一点，就会太迟了。”</p>
“或许你应该空下自己的心灵，让莎拉进驻。”</p>
“非常有禅意。能够更精确一点吗？”</p>
“你可能很了解莎拉，但你仍然对她不是很自在。我不认为你很喜欢她。”</p>
瑞妮开口要沆议，忽又打住。“你或许是对的。我喜欢篮道尔，因为他遭遇到的问题、挣扎和愉和伤口的过程碰触到所有人的、心灵，但莎拉似乎太过局限於个人的时空。我很难融入她，因为时空已经全然不同。”</p>
“莎拉有的是爱心和忠诚，这些特质和道尔一样人人皆有。我觉得这很有立息思，你比较能够反映道尔的痛苦，不是莎拉的美德。”</p>
瑞妮就像猫一样竖起毛发。“她是个有潜力的女人，只是被困在几乎没有选择可一肓的世界里。虽然这对道尔有利，我仍为她感到遗憾。”</p>
“活在离婚几乎是不可能的时代真的困难多了。幸运的是，你能够自不满意的婚姻里脱身，不同於莎拉。”</p>
她试著抽离自己，冷静旁观。“或许莎拉的情况令我想起和外祖父母同住的那几年，深深觉得无力至极。”</p>
“我可以明白为什麽那会阻碍你对她的了解，但记得，莎拉相当满意自己己和所处的情况。因为她有强烈的安全感，她可以提供道尔支持和稳定。”</p>
“你对她的角色想了许多。”</p>
“当然。她是道尔的生命线，而我需要了解为什麽。”</p>
肯基一直就很擅於掌握角色。她想念两人过去有过的讨论，特别是在床上。“你建议我如何掌握莎拉？”</p>
他皱起眉头。“何不试著回到你人生中最安全的一段时光，中那里开始？”</p>
“我从不曾有过安全的时光。”</p>
他温柔地以手覆著她的小腹。“太遗憾了。你只好凭藉技巧夹建构这个角色。”</p>
“所谓的帮忙！”</p>
他咧开个笑容。“该回到『戏剧入门』课了。莎拉的秘密是什麽？”</p>
了解角色的关键在於了解他内心最深的秘密。“你说得对。我从不曾深思过莎拉的秘密这显示了我和她有多麽疏远。”</p>
“找出来，”他提议。“或许你可以藉此建立和她的联系。”</p>
纯真、诚实的柯莎拉有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p>
答案彷佛雷电般击中了她：在纯真的表象之下，莎拉事实上是极为热情的，并为此感到羞愧。毕太见，当时的『淑女』被认为应该是矜持、无性欲的。</p>
莎拉爱的不只是一监道尔高贵的地位或英雄事迹，还有他强健、美丽的胴体。莎拉直觉地知道他是在热情上能够和她匹配的男人，而身体的呼唤更加深了她对他的爱意。虽然两人尚未圆房，她很清楚两人彼此互属但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她放荡的本性，包括道尔在内，害怕人们会因此轻视她。</p>
地的脉跳加促。“老天，我知道莎拉的秘密了！”</p>
“那是……”</p>
“如果我告诉你，那就不是秘密了。”</p>
“或许我可以说服你。”他扑向她，亲吻、爱抚，偎著她的双峰低语威胁。“告诉我，她的秘密，不然我就要逼疯你。”</p>
“我来让你见识什麽是疯狂！”她笑著将他压在身下，以她的手和膝盖一疋住他，一路啄吻、啃咬著他的身躯。他们在笑声和热情里结合为一，直至轻浮之意尽逝于灼热的急切里。</p>
激情过後，她娇喘吁吁地躺在他的怀里。不要去想这一切很快会结束－－想想还有两星期的时间。</p>
在满足、慵懒地并躺好一晌後，肯基亲吻她的额头，起身著装。“该是我偷偷溜回对面房间的时候了。”</p>
她不情愿地起身，披上睡袍。“我重新改写了你最後那几个景，稍後我会列印出来，要人送过去给你。”他点点头，她问：“以你的阅读障碍症，学习新的台词并不容易吧？”</p>
他扣皮带的手一顿。“抱歉？”</p>
“你有阅读障碍症，不是吗？我一直如此认为。”</p>
他大力扣好皮带。“为什麽这麽说？”</p>
“你对分辨左右有困难，你会颠倒东西，你的阅读并不容易，而且你的拼字相当有创意。”她不安地望著他。“我假定你有阅读障碍错了吗？也或者这是你不想要谈论的话题之一？”</p>
他紧绷的表情略微放松了些。“两者都是，我认为我隐藏得相当成功。每个人都知道吗？”</p>
“我不认为。你掩饰得相当漂亮，我只不过是处於比较能够注意到的位置。”</p>
他走到窗边往外望，双手插在裤袋里。“我小时候根本不可救药－－或者可以说是智障、无用的废物。”</p>
他平板的语气令她的心一寒。虽然她很早就推测出他有阅读障碍症，她并不明白那对他的生活影响有多大。“英国是个文明的国家。这些年来，人们对阅读障碍已有相当的了解。为什麽你上学时，没有被诊断出来？”</p>
他耸了耸肩。“英国人并不热中为孩子贴上标签。此外，还有……其他状况。”</p>
像是极传统的家庭，无法相信孩子的脑袋构造就是和其他人不同？怪不得他丝毫没有傲气或虚荣心。在从小被视为愚蠢後，那也是自然的。“我猜最终某位好老师明白了问题的所在。”</p>
“是的。幸运的是，勤奋的学习可以稍稍弥补阅读障碍，但它无法被根治。”</p>
也无法抹煞他童年所受到的羞辱。她试著安慰道：“但它或许也帮助了你的演技。你有著照相般的记忆力，更别提完美的腔调，还有纪律感。你是我所遇过事先准备最完善的演员，而我猜那是另一种弥补的方式。”</p>
他点点头，依旧注视著窗外。“很惊讶，不是吗？人们可以如此巧妙掩藏他们的缺点。”</p>
“阅读障碍并没有什麽大不了的，肯基。我有几个朋友都有不同程度的阅读障碍症，有时候我自己也会搞混。那似乎和创造力有关，而你绝对有得是创造力。”</p>
“我很高兴那对你没有什麽大不了的。”他平静地道。</p>
但明显地对他不然。“好吧，我不会再提这个话题了。”</p>
“谢了”他转身离开窗边。“如果你能保密，我会很感激。”</p>
她试著开玩笑。“告诉小报史肯基和三名女人及一只安哥拉羊上床会是新闻，但阅读障碍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兴趣。”</p>
“如果你要告诉小报，就用狂欢版吧，那还比较不会让我不自在。”他离开了房间，过度谨慎地关上房门。</p>
她拉紧浴袍的带子，沮丧不已。无论是谁让止月基自认是个无用的孩子，他都活该被枪杀，而且她会很乐意扣下扳机！</p>
肯基要到午后才有戏。他冲了澡，用过早餐——和瑞妮过夜对他的食欲大有帮助开车到洛查庄园，穿过树林来到迷宫。它曾经对他有帮助，或许今天也可以。</p>
发现瑞妮早知道他有阅读障碍，令他觉得像被剥掉壳的乌龟。理智上，他知道自己的反应是愚蠢的。阅读障碍是很常见的，许多知名人士都曾公开他们辛苦克服阅读障碍症的过程。</p>
但他从来都不想当个代书一口人，也无法疏离地看待像利斧般断送他童年的症状。即使和瑞妮在一起，当他的弱点被不经意地揭开时，他依旧感到刻骨铭心的恐惧。</p>
如果他脑袋的构造像平常人，或许他就不会拥有那段几乎捱不过去的可怕童年。但他的脑袋并不正常，而且孩童的他也不知道如何隐瞒。他被说服自己是无用的废物，并不曾试著逃走，因为他从没想过逃走是可行的。他只是默默服从，身不由己被拖入令他身心重创、永远无法复原的深渊。</p>
电影和收音机拯救了他。虽然他一直到许久之後才识字，孩童时的他喜爱聆听美丽的语言。他在九岁那年初次在收音机上听到莎士比亚的戏剧，那华丽、动人的辞句令他暂时遗忘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p>
结合了语言和影像的电影对他就像魔法一般。电影带领他进入了新的世界，在他的心灵里制造出一处庇护所，让他能够暂时逃离污秽不堪的现实。</p>
他很幸运及早接受耐心的教导，克服了阅读障碍症。但阅读对他仍是苦差事。他很羡慕瑞妮能够从容享受看书的乐趣。人们认为他博学多闻，但事实上他的学识都是利用拍片或运动的空档，听有声书累积得到的。</p>
当他投入演戏这一行时，他并不知道有这麽多的剧本要读。他必须先依赖助理为他过滤，也因此偶尔会错过一些好剧本。他会没看剧本就接受蓝道尔的角色，也是为了同样的原因。而这一切只能怪他自己。</p>
他仍不确定自己是否後悔演出蓝道尔，但和瑞妮在一起的夜晚已改善了他的心情。拍摄『世纪之战』意味著能够和她在一起，又有个明确的分手期限作为安全网。他当然能够忍受得了再扮演蓝道尔两个星期。</p>
但他想起在蓝道尔的新婚夜，自己变得有多失控，不由得又怀疑了。</p>
他来到迷宫的尽头，掉头从反方向走出来。或许他应该也在西柏拉建个迷宫；它确实有平静的效果。</p>
讽刺的是，他和快离婚的妻子私下偷情。这就像出三流喜剧片——只不过顶多再几个星期，离婚手续就可以完成，瑞妮将不再是他的妻子。</p>
瑞妮将会得到自由，他则会拥有孤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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