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沈继怕不怕“自投罗网”?
他当然怕!
但,相较于城墙下那黑压压、杀气腾腾的叛军,沈继还是更相信阿史那曜那个纨绔。
哦不,到了今时今日,皇伯父亲手提拔的心腹爱将都能谋逆,某个斗鸡走狗、吃喝嫖赌的纨绔,也应该不是真纨绔。
果然,来到了城墙上,见到了一身铠甲、傲然站在垛口前的英武少将军,沈继就知道,包括元安帝在内,所有人都被阿史那曜骗了。
这哪里是什么将门犬子?分明就是一头乳虎!
现在,乳虎的靠山来了,他自己也长出了锋利的獠牙。
沈继可没有忽视在城墙上列队的那些恶徒。
虽然穿着铠甲、拿着武器,像模像样的如同正规军。
可是他们的眼里、脸上全都是穷凶极恶。
而能够将这么多恶徒揽入麾下,还能让他们如此规矩,阿史那曜定有足够高的手腕。
见到这样陌生的阿史那曜,沈继又是恐惧,又有些许希望——
厉害好啊!
厉害的少将军,才能在老将军的刀下,护住自己这个沈氏皇族。
沈继因为家世、身份等缘故,确实养成了狂傲霸道的性子。
但,他也是从小在国子监求学,与阿史那曜、姜砚池等权贵子弟一起,接受了诸多大儒、名将的教导。
有一段时间,元安帝心血来潮,还特意把他待在身边。
从小的精英教育,再加上时不时的耳濡目染,沈继本人又不是特别笨,自然懂得一些“帝王心术”。
他也学会了揣测人心,懂得攻心为上。
比如阿史那氏父子,按理来说,本该是世间最亲近的人,也是天然的同盟。
老说也说了“上阵父子兵”。
但,阿史那雄和阿史那曜的情况有些特殊。
阿史那曜名义上是阿史那雄的嫡长子,实际上,并不得阿史那雄的宠爱。
否则,他也不会小小年纪就被送到京城当质子。
而阿史那雄的身边,也还有个真正的“长子”。
据说是阿史那雄最宠爱的胡姬所出。
虽然身份卑微,可胜在有阿史那雄的偏爱啊。
表面上,那个儿子是不入族谱的外室子。
然而,等阿史那曜刚刚以“嫡长子”的身份入京后,阿史那雄便把这个外室子接了回来,还待在身边亲自抚养。
此次起兵,阿史那雄的先锋少将军,就是那位名叫阿史那旭的外室子。
其实,从名字也能看出阿史那雄的偏心——
都是日字旁的字,阿史那曜的“曜”字是日月星等发出来的光芒。
而阿史那旭的“旭”字呢,则是太阳本阳。
一个是微光,一个本尊!
名字都是代表着父母对于儿女的期许,也能表明父母对于儿女是否看重。
跟阿史那旭比起来,阿史那曜只是个用来当人质的工具人。
如今,阿史那雄杀入了京城,距离大位只有一步之遥。
等阿史那雄当了皇帝,他的儿子们所争夺的,就不只是区区家产,而是整个天下!
谁人不心动?
若阿史那曜真的是个纨绔,事情就好办了。
直接当个富贵王爷,三妻四妾、逍遥自在地过一辈子。
偏偏阿史那曜是隐忍的乳虎,七岁的时候就知道伪装,卧薪尝胆地蛰伏十三年。
这是何等的心智,又是何等的坚韧?
这样的人,说他没有野心,说他甘愿被父亲当个工具人,甘心被一个外室所出的便宜大哥压在头上……傻子都不信!
沈继不傻,相反,他非常有政治智慧。
再加上,京城出了件怪事——国库、粮库等在半日之内,全部被扫空。
不是阿史那曜,也不是阿史那雄,所有的物资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阿史那雄怀疑阿史那曜,叛军们怀疑阿史那雄……啧,还真是好一出大戏。
因着这件怪事,阿史那雄的大军都有些军心不稳。
他们都没能继续一路猛追,而是无奈留在京城修整。
沈继将这些全都仔细思索、反复斟酌,终于有了一个计划——
他要利用阿史那父子之间的矛盾,投到阿史那曜门下,求得庇护。
为此,沈继不惜“出卖”了亲爱的皇伯父。
“陛下除了甘露殿的私库,其实汤泉宫也有不少东西。”
“对了,还有定县的皇陵。已经修了二十多年,陆陆续续搬进去了许多金银玉器……”
“还有城外的皇庄,有着上千顷的良田,还有数百头的牛、羊等牲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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