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的身影映在龙眼中。</p>
青龙发出一声微弱的低吟，这个女孩他见过。</p>
十几年前，灵族祭祀，天大雪。</p>
他在东境与恶蛟厮战，灵族的请神声却一直不断，他战了多久，那声音就响了多久。</p>
他以为是灵族出事，斩杀恶蛟后火速飞往灵族。</p>
却不想，那灵族只是请他来看热闹，他心神一松，又忍不住骂了句，最后干脆往灵族的青龙庙里一躺，睡了个好觉。</p>
他隐了身形躺在青龙神像上，迷迷糊糊的睡着，鞭炮声、鼓乐声、笑闹声和祈福声朦朦胧胧传进耳中。</p>
“青龙大人，请保佑我儿今年顺顺利利，每天出门都能抓到虫子吃。”</p>
“青龙大人，我变成人就脱发，变成鸟就脱毛，求大人保佑我不要再脱啦。”</p>
“青龙大人，我最近喜欢上一只虫子，但它见到我就跑，您知道如何才能跟虫子友好相处吗？”</p>
“青龙大人…青龙大人…青龙大人…”</p>
各地祈福的人，求来求去不过寿财运，独独这个灵族，各种离谱的事都来求他。</p>
青龙不胜其扰，随手落下金光，全了他们的愿，正要离开，庙门外跌跌撞撞走来个雪团子。</p>
小短腿，圆圆脸，胖嘟嘟。</p>
青龙停了下来，想听听这个话都说不囫囵的小团子要求个什么。</p>
小丫头跌跌撞撞跪到蒲团上，姿势歪歪扭扭，一张嘴，童声清脆。</p>
“神兽大人，祝您永远开心，长命百岁，不，千岁！”</p>
青龙怔然愣在原地。</p>
小团子消失不见，成了它眼前龙尾中血肉淋漓的少女。</p>
徐吟啸挪到照秋棠身边，轻声道:“都是百姓，差距怎么这么大。”</p>
“这要是灵犀村那帮人，早扑上去咬人了。”</p>
照秋棠也低声回他:“是吧，那姑娘这一句话问的，我要是青龙，我半夜起来都得扇自己两巴掌。”</p>
“人已送到。”冥殊出声催促，“解了与我儿的契约，收掉朱雀炎，离开魔界。”</p>
姜雀没理她，御剑飞到青黛和那姑娘身边：“要报仇吗？”</p>
两位姑娘抬头看她，姜雀温声道：“魔界少主已经被我契约，杀起来很容易，魔尊有点不好杀，但我有四大神兽，还有一个降魔锥，我师兄是金丹，其余人都已筑基。”</p>
“打魔尊个半死还是没问题的。”</p>
九离九毓和魔尊：“......”</p>
就这么大声密谋吗？</p>
年纪稍小的姑娘有些茫然地看向青黛，青黛则静静看着姜雀，声音微弱却坚定：“你帮我留着她们的命，三年后，我亲自来杀。”</p>
“好。”姜雀转了转手腕，“你三年后来杀，今天我先把她们打个半死。”</p>
姜雀一声呼哨召回朱雀，朱雀振翅而来，一口烈炎喷向魔尊。</p>
冥殊立刻设阵抵挡，重重魔阵护在身前，山河锥从烈焰中冲出，所过之处魔印化为飞灰，朱雀炎紧随其后顷刻缠上冥殊，层层吞噬修为。</p>
徐吟啸、俞惊鸿和郎怀山护在姜雀身后，挡去暗箭和魔兵的攻击。</p>
拂生和照秋棠在暴揍九离九毓。</p>
边揍边数：“一条命、两条命、三条命......”</p>
朱雀忙里偷闲，朝还没被烧过的九毓也吐了一口火。</p>
打了半晌，姜雀气终于顺了，拍拍手带着众人朝蛇树方向飞去：“我们走。”</p>
众人依次跟在姜雀身后，很快消失无踪，徒留狼狈的母女三人原地懵逼。</p>
九毓捂着头愣愣道：“我们刚才......是被定了死期吗？”</p>
“我只有三年的命了吗？”</p>
九离看了眼被烧去大半修为的魔尊，幽幽道：“你觉得凭我们现在的修为能在魔界活过三年吗？”</p>
九毓：“......”</p>
魔尊：“............”</p>
快到满是蛇树的峡谷时，姜雀拦住青龙：“你和她们留在这里，我们去将尸体取下。”</p>
爹娘亲人都在那，还是不要让她们看见的好。</p>
青龙伸展龙尾遮住两位姑娘的双眼，淡淡嗯了一声。</p>
一千二百三十一具尸体。</p>
六个人每人收敛了两百多具，用蛇树皮盖着，整整齐齐放在玄武背上。</p>
玄武：“......行吧。”</p>
好歹是这几日唯一一件有意义的活。</p>
白虎归来，四位师兄也和大家汇合，众人相伴走到边界，该告别了。</p>
青黛望向众人：“多谢诸位。”</p>
“不要为我们伤心，灵族相信轮回，春去秋来，有一天，死去的人会再次变成小鸟诞生在灵族的土地。”</p>
“总有一日，我们会在故乡重逢。”</p>
“再会。”</p>
“再会。”</p>
众人目送青龙玄武远去，半晌后，拂生突然看向姜雀：“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p>
“对！”姜雀一拍脑门，“我的青龙血！”</p>
“等等——等等我——”</p>
众人无奈跟上，齐齐叹气：“这傻子。”</p>
光惦记别人的事，自己的事倒忘得干净。</p>
朱雀慢悠悠飞在众人身后，白虎化成原形趴在它背上，鼻尖突然一凉，抬头一看，居然下起了小雨。 白虎一哂：“青龙那家伙很久不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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