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不用上朝，公事早在大年二十八就停了，不可能拖到大年三十。</p>
但耄耋之年的内阁首辅姜逢吉还是叫来了管家，有气无力道“取我官服来。备个轿子，等等我要进宫。”</p>
管家还以为自家老爷记错了日子，于是小声提醒“老爷，今儿个是年三十，按惯例不用去内阁当差。”</p>
两人相伴已经三十年有余，姜逢吉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摆摆手，语气软了下来，“去吧去吧，听说皇上病了，我做臣子的，怎么都要去看看，尽尽臣子本分。”</p>
接着问道“他们呢？”</p>
管家知道他们指的是几个少爷，于是笑着回道“少爷、小姐和夫人都在后院赏雪呢，要不要把他们都请过来？”</p>
“不用了，你去看看轿子备好了没有？”</p>
似乎说几句话便累了，姜逢吉好久都没穿好官服，还是管家回来帮忙，才好不容易穿好官服。</p>
“老咯，老咯，没人搭手连官服都穿不上咯……”自嘲了几句后，由管家搀扶着往外走，晃晃悠悠的坐上轿子。</p>
宫门前，小太监撑着伞替老迈的姜逢吉遮雪。没多久另一个太监走出来，笑道“姜阁老，里面请，你们两个扶着阁老。”</p>
“阁老，咱们走吧。”</p>
清玄宫门前，冯公公扶着姜逢吉，问道“阁老要是没什么大事，就先内阁讨论拟票，咱家给批了就是。皇上刚喝完药，可不能久动啊。”</p>
“冯公公，老臣的事，只有皇上能做决定，内阁可不敢僭越……”姜逢吉垂着眉头，轻声解释。但毕竟岁数上去了，几句话之后后就说不动了。</p>
“唉。”冯公公叹了口气，弯腰扶着姜逢吉往里走。边走边轻声叮嘱“阁老，皇上最近身体不适。说话尽量收敛着，可不要惹皇上生气……”</p>
“老臣省得。”</p>
清玄宫里，姜逢吉第一眼便看到坛上脸色不怎么好的元琢，连忙跪下恭敬行礼，“老臣姜逢吉参加皇上”</p>
“起来吧，不必多礼，大伴给姜阁老搬个暖凳。难为姜阁老顶着大雪进宫，必定是有重要的事吧？”元琢表情沉重，隔着帘子挑眉看着姜逢吉，有点摸不清他的来意。</p>
刚放下暖凳，冯公公急忙上前拉开帘子，待元琢挥手后，识趣的走出去并轻声关上门。</p>
“姜阁老，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有话直说吧。”</p>
姜逢吉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奏折，小心的放到坛下，肯定的说“老臣乞骸骨！”</p>
坛上元琢脸色瞬变，眼角抖动，没想到姜逢吉年三十进宫就为了说这件事。以为听错了，急忙捡起坛下的奏折，看到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臣姜逢吉乞骸骨，告老还乡。</p>
这才出了口气，眯眼看着姜逢吉，问道“姜阁老这又是何必呢？”</p>
“皇上登基的时候，老臣已经年过半百，如今已然耄耋。确实是有心无力，还望皇上念在老臣尽心尽力的份上，让老臣回老家养老，终此残生。”姜逢吉站起来又扶着椅子跪了下去。</p>
那颤颤巍巍的模样，元琢看着有几分不忍，但还是问道“是因为朕要北伐？”</p>
“是也不是。”</p>
“坐吧，说说为何是，为何不是。”</p>
扶着凳子撑起身体后慢慢坐下，不假思索道“老臣乞骸骨，并非反对皇上北伐，而是臣已老迈，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协助皇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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