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高下

听见灵青虞的疑问，耀光主轻蔑一笑，清净主美目流转。 但他们都没动。 一方面，他们搞不清赤行风的立场，不确定应该进还是退。 如果退了，只怕再难有这样的良机。 另一方面，他们对这个问题也挺感兴趣。 你说我们是三流角色，我们倒要听听，谁才能被你认作一流？ 茂陵君则微微皱眉。 所谓罗教，并不是某个特定的教派，而是一个庞大、混乱且驳杂的体系。 小到乡间跳大神的神汉神婆； 大到血祭城池，谋逆作乱的法主。 只要敢在民间进行诸如假借邪神、书符咒水、扶鸾祝圣、烧香聚众、夜聚晓散、隐藏图像、蛊惑人民等帝国三令五申禁止行为的，一律被称作“罗教妖人”。 罗教的“罗”，即“包罗万象”的罗。 如此粗暴简单，乃是为了方便百姓记忆。 事实上，在朝廷内部，比如监察司的记载中，对林林总总的各教派，各色人物，记录是非常详细的，只是不对外公开而已。 老百姓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只需要远离这些危险就行。 既然包罗万象，涉及到的人自然多种多样。 有为了混口饭吃，坑蒙拐骗的神棍； 有以暴力犯罪为生，欺软怕硬的恶棍； 有天性本恶，喜欢阴谋、血腥和杀戮的暴徒； 有为了某个目标（大部分是延寿和复活），不惜大举搞血腥祭祀的疯子； 当然也有天生就只能修行某些被禁道路的修行者； 以及被社会、贵族迫害，不得不走上犯罪道路的可怜人。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作为帝国监察司的高层，茂陵君对至少几百万份卷宗倒背如流，深知每个人犯案的原因都不一样。 虽然能总结出一定共性，譬如人越老就越惧怕死亡，容易走上歧途。 但杀人就是杀人，为了修行杀人和为了延寿杀人，又或者单纯只是想杀人，当真有什么绝对的高下之分吗？ 难道赤行风是以修行高低来论？ 茂陵君正这么想，就听见赤行风漫不经心地回答：“至少是个二流角色，比浑浑噩噩踏上这条道路，还有色厉内荏，东躲西藏，寻求外援的货色强多了。” 因命盘主星之故，自然而然被清净一脉找到，一路修行至今的清净主：“……” 被西秦王追杀得只能东躲西藏，又因为当年随手杀了茂陵君全家，却没想到襁褓中婴孩也能成就白泽境，几次太虚交手都心有余悸，才决定以绝后患的耀光主：“……” 其他知晓内情的人：“……” “哦？”被戳中痛处的耀光主，怒极之下，反倒轻声细语起来，“我倒要听听三世子的高见，究竟是哪位法主，能得到三世子如此青睐。”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他说了之后，灵青虞就彻底懂了。 一叶蔽目，两豆塞耳。 只见外物，不见本真。 哪怕同为白泽境，东夏王灵若衍，还有赤行风的眼力、心性，确实比眼前这两位法主强太多。 但这也让她有点不解：“白泽境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灵青虞原本以为，既然名字都带“境”，对“心性”这种无形的属性应该有要求才对，现在看起来并不是？ 赤行风随口回答：“推门成功，不死不疯。” 灵青虞举一反三：“就像一场考试，看似公平，但条件满足、关系到位、道具足够，就有特招、加分和保送？” 虽然她的措辞很现代，但在场都是一等一的人物，理解起来并不费半点力气。 清净主嫣然一笑：“小郡主实在聪颖绝伦。” 但就更不能留了。 灵青虞也没在意她的笑面藏刀，只是望向赤行风，等待方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赤行风轻轻一笑：“这世间有一种人，无论过去的他们是什么样，但只要一个足够的契机，他们就能褪去旧我，从此化作扑火的飞蛾，追逐心中的辉光。” 伴随着他这句话，撕裂空间，无可匹敌的刀气，向灵青虞席卷而来！ 茂陵君爆喝：【静止！】 谁都以为，茂陵君这一下是要救小郡主。 但灵青虞身上已经被无尽的“绿”所笼罩。 她竟已提前祭起了东夏一脉的第二件圣物，做出了防御。 而刀的清啸、静止的敕令，竟是齐齐落到她身边的白衣男子身上。 白衣男子竟也没有丝毫迟滞，伸手就要来抓灵青虞，却被绿意挡住。 不仅如此，这份绿意竟然反过来，将她“缠”了一瞬。 虽然仅仅是一瞬，却让刀气、敕令同时落下。 白衣男子身上的伪装如纷纷扬扬的雪花，不断落下，露出一张明珠美玉般的面庞。 当真是月魄花魂，妙笔难成。 茂陵君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这位没在死亡面前动容半分的男人，此刻却一字一句，森冷若铁：“西、秦、王。” 永定公主等人的脸色也极其难看。 但罗教的两位法主也并没有丝毫欣喜，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戒备和惊异。 西秦王的出现，已经超出了他们理解的范畴，让他们本能怀疑，这是不是朝廷针对他们的陷阱。 西秦王却没有在意他们的反应，只是饶有兴趣地望向灵青虞，神色极为温和：“我的伪装哪里出了破绽？” 耀光主一旦出现在东夏，茂陵君必定疑心西秦出现动乱，又听闻赤行风之语，当机立断，对她动手并不奇怪。 赤行风先前与他们交过手，能猜出来，更不奇怪。 但灵青虞应当毫不知情才对。 赤行风可不会直接告诉她答案。 “很简单的排除法啦！”灵青虞叹道，“越是逃避战斗的人，就越是可疑。” 看过武侠小说的人都知道，想要伪装成另一人，脸可以化妆易容，身材可以堆叠掩饰，声线可以变化伪音。 但遇到事情的反应，以及战斗起来的本能，却很难藏住。 所以，她不过稍加思考，就将永定公主和南楚五世子排除，并且将白衣男子的怀疑级别调高。 因为他先挡在她身前，黑衣女子才也跟着防御的。 当然，这不是最关键的原因。 “你既然装了男人，就不该说他们之间的事情。”灵青虞指出关键，“据我个人观察，涉及到男女之间扯不清的烂账，男人都本能会帮男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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