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青虞在要不要挣扎之间犹豫了一秒。 考虑到这种大猫叼小猫的方式，往往没有什么恶意。 她权衡片刻，还是没反抗，乖乖任叼。 就见大猫身形如电，简直就像乘风破云一样，转瞬就从河畔窜进了丛林，全程竟没发出任何声音。 待到密林最深处的大树边，大猫才将灵青虞放下。 灵青虞这才看清，先前叼着自己的是一只纯黑色的大猫，毛发却不够鲜亮，反而透着属于老年猫的灰败。 虽然不知道大猫的性别，但灵青虞就是有一种莫名的——这是猫中老祖母的感觉。 “老祖母”放下灵青虞后，就沉默无言。 可树上、树洞里、草丛里，却出现了上百只大小不一的猫。 它们全是灰色、黑色这种非常深暗的皮毛，眼睛也不是正常猫猫的黄、蓝、绿，而是迷雾一般的灰黑颜色。 它们或高或低，或站或蹲，但都好奇地看着灵青虞，发出错落有致的喵喵喵喵。 落在灵青虞耳朵里，就是： 【这么多年了，怎么会有没见过的新猫猫？】 【是主人回来了吗？才有小猫出生。】 【笨蛋，她才不是刚诞生的小猫。】 【可她看上去好小。】 【毛色也和我们不一样。】 【但很漂亮。】 【我知道了！你们看她脖子上挂着的木头，散发主人姐妹的气息，她一定是主人姐妹的后裔。】 【对哦！主人的姐妹是永远的少女，祂的后裔们也一样，变成猫后，会显得年龄比较小。】 【不对，她们那一脉的象征是蜜蜂，就算变成我们猫，也不是白色的皮毛，而是像蜜蜂的颜色。】 蜂蜜配色？黑黄？ 如果再加上一个白…… 那不就是三花猫？ 灵青虞深沉地想。 听说三花很少有公猫，那东夏王族的男性呢？ 变成其他花色的猫猫，还是压根变不了？ 话又说回来，如果东夏王族只会变成三花猫，为啥她变得却是白色的猫猫？ 这时，“老祖母”优雅地拍了拍尾巴。 原本此起彼伏的喵喵喵喵，瞬间鸦雀无声。 就好像小辈们看见威严又高贵的长辈，本能就不再打闹，收起嬉皮笑脸，努力让自己显得端庄一点。 “老祖母”不知是不会，还是不能说话，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尾巴轻轻拂上旁边一只黑狸花。 黑狸花立刻解说：【你降落的河畔苎麻地，是我们出生的地方，也是你们这一脉每次进来的落脚点。】 【主人出事后，那里就变得非常危险。】 【无形的力量笼罩整个河畔，只要发出声音，哪怕是最轻微的脚步声，都会被视作敌人，迎来主人残余力量的袭击，就连我们都不能幸免。】 灵青虞这才知道，为什么“老祖母”叼起她就跑。 是为了保护她。 【谢谢你们的帮助。】灵青虞认真地说，【我想，祂残余的力量停留徘徊在那里，也是为了保护你们吧？】 即便死去，残留的心愿之一，都是赶走坏人，保护为自己打工的猫猫们。 大大小小的猫猫们，灰败的毛发上透着肉眼可见的悲伤。 黑狸花的语气更加难过：【我们知道，可自从主人出事后，苎麻地里，就再也没有小猫诞生了啊！】 灵青虞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自己能一降落，就被“老祖母”叼起。 “老祖母”一看就是这些猫猫的头领，也是最强的那位，才能不发出任何声音，不招来鬼蜮的攻击。 它每天都冒着风险，去河畔苎麻地，一直一直徘徊。 如果能发现新生的小猫，主人是不是也能回来？ 在这样的心意面前，灵青虞怎么也说不出“我进鬼蜮，只是为了找一个人，再了解一些秘密”的话，半晌才低声说：【对不起啊！】 让你们失望了，我不是乌衣巷里新诞生的小猫。 “老祖母”伸爪拍了拍她，既是安慰，也是让她说正事。 灵青虞沉默片刻，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我带了一个秘密过来，它会危害到外面的世界，只能封存在这里。】 【我也想在这里查一些秘密，以及，找一个人。】 【那个造成这里变故的人。】 结果，猫猫们却很震惊。 【变故？】 【这里发生了变故吗？】 【没有呀，每天都很安静。】 “老祖母”示意它们不要说话，黑狸花就像“老祖母”的传声筒：【你要找的，肯定是那个身上有荧惑力量的人类吧？】 虽然数万年来，这里不知来了多少人，又埋葬了多少人。 但最特殊的，只有那一个。 【他进了第二层。】 【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可从那之后，天上就永远再也看不见月圆月缺，也再没有外人进来，直到今天。】 灵青虞知道，乌衣巷有三层。 就像《墙有茨》有三句一样。 因为秘密往往与黑暗同在，黑暗时常将秘密掩埋。 所以祂也掌握一小部分月亮的力量。 乌衣巷的第一层，从“朔（新月）”到“望（满月）”，刚好十五天，视作一个轮回。 乌衣巷的第二层，则从“望（满月）”到“晦（最后一天）”，同样十五天，又是一个轮回。 而这两层，又是“表里互易”的关系。 简单来说，就像《寂静岭》那款游戏的表世界和里世界。 唯一能辨别自己究竟到了哪层的，就是通过天上的明月。 至于第三层…… 没人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 倘若拿房间来比喻，第一层是庭院，第二层是客厅和客房，第三层就是主人的卧室。 【第三层只有我们能进。】 【但主人出事后，我们连第二层都进不去了。】 黑狸花略带沮丧地说。 【虽然大家都知道，那里面可能发生了更恐怖的变故，主人为了保护我们，才不准我们去。】 【可我们想去啊！】 【哎，总之，不管你想要把秘密给主人，还是想要去找那个人，都至少要进第二层。】 【以人类之身。】 【但你变回人类的话，就不能抵挡这份迷雾的侵蚀了，一旦雾气扩大，就需要进房间躲避。】 这时，迷雾已经从河畔和丛林，扩散到了水乡小镇。 看见被雾气笼罩的人，顷刻间就暗淡成了一抹剪影，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对劲，只能硬着头皮去敲一旁的建筑。 门扉开启。 【自从主人出事后，第一层的规则就按照主人残留的认知运转】 【进房居住，需要交钱。】 灵青虞虽然早就从东夏王族的记载里知道大概规则，却还是多问了一句：【你们这用什么当货币？】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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