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茶楼

灵青虞穿过通道，来到一处地方。 比视觉、嗅觉，乃至对气息的感知更早的，反而是听觉。 很喧闹。 就好像从深夜寂静的客房，一下切换到了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之地。 接下来，才是视觉。 灵青虞略扫了一眼四周，发现是个茶楼模样的地方，自己正站在门口。 熙熙攘攘的茶客，将整个茶楼几乎坐满。 无论大桌小桌，都不可能空一把椅子，大家都在拼桌。 小二推着装满茶点的车子，在人群中穿行； 说书先生一拍响板：“话说某年某月——” 若不是大家都是憧憧黑影，还真像专门喝早茶的茶楼。 灵青虞侧过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 满月。 果然，已经到了第二层。 第一层的今天，正是新月，毫无月华。 只因太阴的力量，此刻基本都汇聚到了第二层，用来镇压这些秘密。 不像第一层的秘密，还要在“白天”才敢出门一样。 第二层的秘密，已经强到，只有满月的当天，他们才需要躲在建筑里。 其他时候，甚至可以顶着天上的月亮，在外行走。 由此可见，这处茶楼，就是和第一层的“客栈”一样，属于秘密们迫不得已之下，暂时落脚的地方。 为什么是茶楼呢？ 灵青虞正这么想，忽然发现喧闹声停了下来。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着她。 莫名的寒意，从脊背处升起。 她已经触发了死亡fg！ 但这种深入骨髓寒意，混合着令人窒息的寂静，再带给她毛骨悚然、心头狂跳的感觉之余，也让她的情绪变得难以言喻的平静。 越是紧张就越是冷静。 越是惊险就越是镇定。 在极其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之前，灵青虞忽然开口：“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 莫名的寒意，虽然还是往脖子里一直钻，代表死亡fg还没有彻底消除。 但没触发更严重的惩罚，就代表她的思路可行。 所以，灵青虞又不紧不慢地说：“他是我……父亲？严格来说，应该算父亲的第一任配偶。” 伴随着话音落下，原本寂静的茶楼，又恢复了喧闹。 所有客人的视线都移了回去，就好像刚才那一瞬的停顿不复存在。 果然，她猜对了。 乌衣巷的第一层，提示语是墙有茨的第一句。 【墙有茨，不可埽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 意思是，墙上长满了蒺藜，无论如何扫不掉。你们宫中私房话，实在没法说出口。如果真要说出来，那话就难听死啦。 因为是“实在没法说出口的话”。 又因为“一旦说出来，就难听死了。” 所以，乌衣巷第一层，切勿开口，吐露任何的秘密。 不管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只有用写的方式，才能解决问题。 但现在是第二层了。 虽然没有提示，可灵青虞看到落脚点是茶楼后，还是决定相信墙有茨的第二句。 即：【墙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详也。所可详也，言之长也。】 意思是，墙上长满了蒺藜，无论如何除不掉。你们宫中私房话，实在没法详细说。如果真要说详细，那话说来可长啦。 因为“说来话长”，所以才是茶馆。 大家热热闹闹，坐在一起喝茶，聊着四方八卦。 再听说书人唾沫横飞，说着他人的秘密。 就像第一层，因为要绝对寂静，不传别人的秘密，守住自己的秘密。 所以才是客栈，是一个个房间，将每个秘密隔开一样。 客栈的付费方式，也遵循了“安静”和“私密”这一点，才是每个人单独在册子上登记，不给外人看。 既然如此，那喜欢热闹，喜欢人气的茶楼呢？ 付费的方式，当然是用说故事的方式，支付“秘密”。 这才是她先前在门口，不过一个打量的功夫，就已经触发死亡fg的原因。 来者是客。 客人都进了门，不交钱可不行。 好一副黑店做派啊！ 灵青虞心想。 这时，小二已经热情迎上来：“客官这边请，我们对每个顾客都会奉送一壶茶，一份配套的点心，有青苔茶、迷雾茶、新叶茶、月光茶，您选哪一份？” 好凶的秘密！ 青苔、迷雾、月光，这都是祂的象征。 树林，更是祂本来的神国核心所在。 第一层的秘密们，对之避如蛇蝎，不敢轻易靠近。 但到了第二层，老鼠们居然敢公然啃食主人的东西？ 虽然只是边缘的一些边角料，它们依旧不敢深入核心，无论是丛林，还是河畔。 灵青虞却已经被激起了怒气。 她明白为什么猫猫们不能去第二层了。 真要来了，那就是老鼠吃猫，错乱颠倒。 但她也明白了它们这一行为的原因。 吞噬祂的权能，哪怕仅仅是边角料，也是对“秘密”这个领域的蚕食和窃取。 它们想吃了陨落的神。 从而成为全新的神。 若是从这个角度来讲，这些茶和茶点，真可谓是好东西——能让人距离神更近，这还不能是好东西？ 茶楼送的，确实也是福利。 对秘密而言的福利。 但对“外来者”灵青虞来说，一旦吃了它们，就会被鬼蜮进一步同化。 可不吃…… 灵青虞都不必扫，就知道这些秘密，个个都不是易与之辈。 何况，这还只是茶客。 更不要提老板、掌柜、说书人。 敢做这门生意的老板，绝不会是凡品。 说书人能滔滔不绝，一直讲故事，不知吞噬了多少秘密。 暂时不能打起来，先收集信息。 最好也不要假吃，容易被戳穿。 那就得选一个对她而言，危害性最小的。 青苔、迷雾、新叶、月光…… 选哪个？ 正当灵青虞思考这些的时候，小二把灵青虞引到一个十人圆桌中，空闲出来的座位上，请她落座。 灵青虞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反问小二：“我先前路过苎麻地，没来得及看，只觉芬芳扑鼻，没有苎麻茶么？” 小二顿住了。 其他秘密也齐刷刷看了过来。 但这并不是死亡fg，而是她说了很了不得的话。 正如茶水费必须用秘密支付一样，小二和她的一问一答，同样也是不断在交付“秘密”。 所以，灵青虞不能直接问“有没有亚麻茶”。 一旦这么问了，就不算支付秘密，而是单纯询问，就会暴露她是个潜入者的事实。 而且，不是秘密，也未必会有声音。 同样会暴露。 她必须先说“我自己路过苎麻地”，再询问“有没有苎麻茶”。 因为前者是只有她知道的秘密，必定能说出来。 而她说出来了，便如扔了一块金子，追加当茶水钱。 就见小二先是一怔，然后立马点头哈腰：“小人眼拙，不识贵客面目，您请上座！” 在他的引领下，先前看着像墙壁的地方，出现通往二楼的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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