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年我怕是等不及他来信息了，躺在床上，手里的手机很快就拿不住，然后沉沉睡去。</p>
管他呢，他的信息明早再看也来得及，不必急在这一时。</p>
一夜睡得很辗转，可能是白天刚见过我妈的缘故，又梦到了她当年用瘦成骷髅的手握着画笔反复勾勒那幅画的样子。</p>
画里的少女是我。</p>
周围的风景在不断更迭变迁，仿佛演绎着时间的流逝向前，然后我也住进来那家精神疗养院，和我妈同样的房间……</p>
这是我这个月里数不清多少次梦见自己疯了，疯的过程各有不同……</p>
醒来那一刻如同获救，我揉了揉略微有些发沉的额头，然后起身找手机。</p>
点开微信，果然祝福信息收了一堆，沈矜说恭喜我又老了一岁祝我新的一年脑子好一点赚钱多一点，早点变成女企业家他好回国抱我大腿；林兮许是在她母亲老家的原因，除夕夜里没什么社交活动比较闲，竟然酸唧唧地给我写了篇小作文回顾我们这些年，洋洋洒洒地歌颂友情，然后落脚点和沈矜一样，让我好好给她打工多多赚钱。</p>
还有好多条，来自朋友的、同事的、包括来自我爸的，我草率地一一审阅，在看到那个男人的信息之前根本无心在任何人身上浪费时间。</p>
然而却发现和沈暨白的对话框很安静。</p>
他并没有卡点祝我新年快乐。</p>
那一刻失望肯定有的，但同时心里隐隐地泛起一阵心疼。</p>
他忙到连已经坚持了这么多年的卡点祝福都忘记了，可见那边的情况一定异常紧张。</p>
他会不会……在这场满是阴谋、随处陷阱的商业争斗中……失败了？</p>
被人暗中摆了一道？</p>
或者情况更差一些……</p>
想到这里我长吁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复情绪，刚从一场噩梦里挣扎出来，潜意识还没彻底被唤醒，脑子里根本蹦不出什么好事。</p>
胡思乱想的那一瞬间只觉得什么卡不卡点，祝福不祝福的，都无所谓了。</p>
我可以接受，他未来某一天，变成普通人的样子，只要他可以平安归来。</p>
即使锦衣玉食不在，穿着我给他精心挑选的普通品牌的衬衣，也依然掩盖不了他儒雅的身形和充满张力的气质。</p>
我们牵手逛超市的时候会留意价格标签，会一起采购油盐酱醋，会去附近周末降五毛的加油站排队加油，会为一年中为数不多的旅行而早早心生期待……</p>
囿于市井，而向山海，居于巷弄，且看花开。</p>
何尝不好？</p>
我突然想起一首名字很长的老歌，来自一个老牌摇滚乐队。</p>
它那句</p>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p>
"的旋律斯斯文文，一点也不摇滚，却唱尽了命运的揪心和白日梦的漫长。</p>
这些年我也算历经山河湖海，甚至刀山火海，正走在和昨天和解的路上，而沈暨白是我唯一的梦想。</p>
楼下有些吵，季阿姨跟人寒暄的声音在杂乱中格外清晰，我猜应该是有人来拜年了。</p>
简单收拾了一下，化了个淡妆，黑色针织裙外披了件香奶奶的短款外套，大面积暗红色拼本白色编织，封边处散布着手工钉的珍珠，我没穿袖子将它随便披在肩膀，优雅中带些俏皮，这身打扮很是符合节日气息。</p>
记得某次在外面吃完饭沈暨白非拖着我去商场，说是逛街促进消化，然后我也没客气，直接选了这件衣服，连同这家专柜里好几个，前几天刚被种草的新款包。</p>
柜姐看着我的消费能力笑眯了眼，他也看着我笑，仿佛在精心雕琢一件自己最满意的艺术品那样充满成就感。</p>
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爸之外，最喜欢见我骄傲又跋扈样子的男人，在他那里我不需要有分寸地活着，越光鲜越张扬越好。</p>
我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看着偌大的客厅，和沙发上谈笑风声的人，整个人石化掉，再挪不了一步。</p>
那个长腿交叠正优雅地从茶几上拿起茶杯放到嘴边的男人，是沈暨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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