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是成了陆氏的幕僚，不知情者，还以为她成了豢养在后院的姬妾。</p>
原来在建康城中处处算计宋氏的是她，在夷陵给宋氏使绊子的也是她，可是在陶府宴上设法保下宋聿的也是她。</p>
宋聿早该知晓她柔顺媚上的面孔下，藏着颗大逆不道的野心，知道她不甘折辱在一方狭窄的庭院里。</p>
所幸，她如今独当一面，再也不必狐假虎威了。</p>
就这般沿着院墙走着，不知不觉到了栖春居。</p>
周其清正于庭前悠然踱步，见了宋聿，不由笑道：“今日又来喝茶吗？”</p>
宋聿恭敬向他施了一礼，道：“劳烦先生今日再煮一炉茶了。”</p>
周其清问：“近来又有忧心事？”</p>
宋聿垂眸道：“我于陆府，见了位故人。”</p>
那位道长豁然开朗，笑问：“莫不是当年那位女郎？”</p>
宋聿惊诧地看了他一眼，道：“先生当真料事如神。”</p>
“除了她，还有谁值得你称作故人？”</p>
闻言，他静默不语。</p>
周其清又道：“我初见她时，便觉得，她非下尘之人。”</p>
宋聿怔了片刻，才道：“她如今是陆氏的人，倒是在建康城混得风生水起了。”</p>
周其清扫了些枯叶来引火，回头又见他坐在檐下垂头丧气。</p>
“既已得见，她又安好，何故烦忧？”</p>
如今江东士族与北方世家，可谓水火不容。宋聿从未想过，会以此立场再相见。</p>
他道：“如今宋氏与陆氏两家的关系，先生是知道的……”</p>
“那又何妨？”周其清一面扇着炉火，一面云淡风轻地笑着，“是你们两家争的利，同她又有什麽关系？”</p>
“没什麽关系麽？”宋聿苦笑，“您的学生，可是在她的手底下吃过不少苦头。”</p>
话虽如此，周其清却看穿了他的心思。</p>
“你在怨她吗？是因为她帮着陆氏对付你，还是因为当年她弃你而去？”</p>
宋聿没有说话，只看向院墙外的青山，天边浮云尚不曾褪尽，却觉得那沉静的翠微似茧一般将人裹挟，不知前路，更不见山外又山青。</p>
周其清倒了杯热茶，推至他面前，哑着嗓子悠悠说道：“莫要怨她，当年之事，是我教她这般做的。”</p>
“为何？”宋聿盯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有些不可思议，“先生为何要如此？”</p>
“不若如此，你当年会走出常青院麽？”周其清道，“你如今能在建康城乃至荆州占一席之地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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