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找了个人少的拐角。太阳刚爬出来不久，金灿灿的光束在地板上打出巨大的菱形光斑，沈洲站在其间，像即将被那点微末的热度晒化一样，后背无力地靠着墙。</p>
“大学四年的学费生活费依然是我出，”他的眼睛平静地望着宋涸，“你不要犟，要为自己和你奶奶着想。”</p>
“如果感觉不自在，我可以搬走，你和奶奶正好一人一间屋子。到今天为止，正好半个月，房租你已经付齐。”</p>
“如果有需要，随时联系我。”</p>
“最后……”他的后背离开墙壁，站得挺直，微微颔首道，“抱歉。”</p>
“你当我是乞丐？或者你其实是个隐藏的大慈善家？”</p>
宋涸嫌恶地从上到下扫他一眼：“该是怎么样就还是怎么样，奶奶出院后想回乡下老家，谁劝都没用。”</p>
“欠你的我迟早会还，”宋涸转身往回走，“至于道歉，不管我接不接受都还是那句话……”</p>
他顿住脚步，转头望向身后的沈洲：“沈洲，你真恶心。”</p>
两周时间到，奶奶也差不多该出院了。她自出生起就在那几方田土里打转，身体像发条，不动就要生锈。她说还是回去的好，农忙时忙农，农闲时跟村里的姑婆们唠唠嗑，身子骨反而硬朗。</p>
宋涸把奶奶送上车，隔着车窗跟她道别。老人家瘦得皮包骨的脸庞布满沟壑，笑着一再嘱咐他，要好好学习，要听沈洲的话。</p>
自宋祁去世这两个多月来，她常常在夜里偷偷抹眼泪，心疼孙子从此无依无靠，但这世上竟然还有个沈洲……幸好还有个沈洲。</p>
面对回家的路，老人家的精气神前所未有的好，她望着车窗外已经顶天立地的宋涸，以及他身后站得笔直的沈洲，笑着冲他们挥手。</p>
九月八号林港大学就要开学了，据说开学就是为期半个月的军训，宋涸对此毫不在意，开学前一天还找了日结的兼职来做。</p>
陆以青拎着草莓小蛋糕登门拜访时，宋涸正在厨房里烧他新学的宫保鸡丁。</p>
保姆的工作他依然在做，因为不想占沈洲的便宜。只做半个月就能一笔勾销四年的房租，就跟可怜他似的，谁稀罕他的可怜。</p>
同学聚会那晚发生的事沈洲并没有跟陆以青提起过，以致于陆以青一进门就感觉气氛怪怪的。</p>
宋涸这小屁孩厨艺进步了不少，但他原本就这么讨厌沈洲的吗？讨厌到夹菜时筷子不小心碰到就要恶狠狠地瞪一眼，然后立马起身去洗的地步吗？</p>
沈洲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反倒跟个没事儿人一样，饭照例没吃几口，迫不及待又捧起草莓小蛋糕吃得满嘴奶油。</p>
“喂，”等宋涸收拾了碗筷去洗碗，陆以青踢一脚沈洲，小声问他，“怎么了？你俩吵架了还是怎么？你惹到那小冤家了？”</p>
沈洲专心致志地吃着蛋糕，“嗯”了一声。</p>
陆以青看他不打算多说，也就没多问，多年的好友做下来，彼此的脾气都摸得清，保持适当的缄默是友情的调味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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