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喻之向江止岚提问后，很快收到了回複：</p>
米拉已经获得保释了。另外，别听新闻里乱说。她们并不是去抗议的。其他的有空再谈。</p>
看来战略信息部并不打算苛责米拉，这是好事。</p>
但他们会怎麽处理希尔达呢？</p>
人类与智械的和平关系会因此迎来危机吗？</p>
何喻之只觉得心慌意乱，而肢体的麻木感更是为他的心情火上浇油。</p>
他艰难地移动到床沿，扶着墙，再次尝试站起。他比上次多走了几步，直到恢複了少许对肢体的掌控，脚尖也不再于地板上拖曳。</p>
他相信自己正在好转，只不过进度十分缓慢。</p>
现在的他有两个选择。他可以去医院，但由于他疾病的特性以及保险的状况，他不可能得到什麽有效的治疗。他也可以去唱歌——仅仅是唱歌，因为他依然难以控制自己的指尖。</p>
他倾向于去唱歌，尽管他不确定大家会不会对清唱感兴趣。</p>
至于地点，就选最近的新大磁浮站好了；他可以一步、一步地挪过去，就像现在他艰难地挪进了浴室。</p>
他发现自己根本拿不稳牙刷，因为他无法判断自己是否使用了足够的力道。出于同样的原因，挤牙膏也变得从未有过的困难。</p>
折腾了十分钟后，他才回到厨房里。他完全没有食欲，便只是吃了一片面包，然后背上麦克风与音箱，失魂落魄地出了门。</p>
***</p>
何喻之在唱歌的过程中，惊喜地找回了大部分触觉。</p>
準确地来说，并不是触觉，而是痛觉。</p>
浇筑在肢体末梢的水泥逐渐剥脱，露出了其中锋利的钢筋，密密麻麻，刺入肌肤。</p>
这是一种孤独的痛。没有人——就连他自己——也看不见刺痛的来源，但它就在那里，如影随形。</p>
何喻之却感到十分欣喜。疼痛总比麻木要好。麻木是死亡，是虚无，而疼痛则是生活的常态。</p>
他第一次为疼痛的到来感到欣喜。</p>
当他再次拿起手机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中午12点。</p>
白修辰的讨论课应该刚结束；目前，他暂时还没有回複何喻之的消息。</p>
何喻之打算去新大看看。于是他收了东西，以极缓的速度一瘸一拐地向校园里走去。</p>
他仍有些残余的头痛和耳鸣。交通噪音在现在的他听来朦胧而遥远，宛若是从蒙着灰的音箱中传来的一般。</p>
校门口停着几辆管理所的车。何喻之从一旁穿过，摸索着墙壁往音乐系的方向走去。</p>
一片乌云飘过，遮蔽住了阳光。天上也传来了隐约的雷声。</p>
又要下雨了吗？</p>
何喻之今天倒是带了伞。可是，从包中取伞的过程对于今天的他而言，实在是有些麻烦。</p>
他没有驻足，而是继续前行。</p>
他不知道白修辰看见这样的自己会作何反应，但这并不重要——他只是想……见白修辰一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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