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喻之选取了一个最明显的理由反驳她：“但是人类没有异形触手。”</p>
“人类也不是生来就有仿脑元件的。”米拉道。</p>
“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江止岚道，“我说过，不管什麽样的智械都是对人类有潜在威胁的。况且，你为什麽那麽想让他们活下来，却不介意自己的生死呢？”</p>
米拉蹙眉道：“什麽叫我不介意自己的生死？就因为我不想上传吗？”</p>
江止岚没有说话。</p>
“我认为你们很矛盾。如果你们觉得人类大脑被仿脑元件替换后还能保证意识的完好，那为什麽你们就确信智械一定不能産生人类般的意识呢？”米拉质问江止岚道。</p>
何喻之花了一点时间去理解她的逻辑。与此同时，江止岚依旧保持沉寂。</p>
“其实我很想知道你为什麽不上传，”何喻之真诚地说道，“照这样来看，你应该并不怀疑仿脑元件的‘仿脑性’。”</p>
米拉笑了。“我想怀疑……也没证据啊。我当然希望上传是正确的选择。至于我自己的话，”她顿了顿，“我只是希望把生命——把记忆——掌握在自己手里罢了。我认为所有人都应该拥有这种权利。”</p>
她望了望何喻之，又向江止岚眨了眨眼。</p>
“哎呀，话题变沉重了，都怪我。”她无奈地笑了笑，又放下腿，跳回到地上，“你们想不想看最新的互动电影？我昨天刚订了一部喜剧片。想看的话，我去拿头显过来。”</p>
***</p>
艺术史的倒数第四节课上，老教授终于讲到了现代艺术。他系统地介绍了马格利特与超现实主义，还提到了一种更早期的名为达达主义的艺术流派。当然，也许说它是一种反艺术流派更为恰当。</p>
达达主义者认为人类所有的创造都是毫无价值的，就像“达达”这个名字本身一样随机而偶然。为了嘲讽教条的艺术，他们用小便斗充当雕塑，用拼贴画颠覆形制与逻辑。</p>
这样一来，是否所有的事物都可以被称为艺术，哪怕是对数据无意义的重组与再创？</p>
也许米拉会同意这种观点，但何喻之并不敢茍同。毕竟，人类的意识源于自身，而代码只能起到功能上的替代。如果他能回到周日的话，或许会用这个理由反驳米拉。</p>
可是，人类本身又何尝不是代码的産物呢？ACTG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0和1，而他何喻之，即是基因错误的故障体。</p>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p>
自己大抵也是疯了。</p>
***</p>
周二晚上，何喻之坐在床上，循环播放着那段音频。他一边听着，一边用手机阅读着一篇介绍智械联合体的文章。</p>
可他根本看不进去。白修辰优雅演奏的模样与机械触手展开的模样在他脑海中往複切换，终难重合于一体。</p>
他放下手机，用手撑着身体爬到床边，从柜子上取下逗猫棒来陪雪花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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