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彙聚于对方面庞上的水珠。</p>
他相信这不是泪水，可鬼使神差地，他还是伸出手去，抹开了它。</p>
他的指尖在白修辰的肌肤上摩挲。他很想知道在触觉正常的情况下，对方的面庞会是怎样的一种质感。</p>
何喻之的指尖向下游移，滑过了白修辰的唇、颌与颈。</p>
如果死亡明天就会降临，那他今天必须要了结这个心愿。</p>
他一只手抓住白修辰的领口，另一只手松开了横杆。在整个人滑入水中之前，他攀住了对方的脖颈。</p>
淩乱的水声中，他感受到了对方潮湿温热的鼻息。他很想知道人型智械是否会为了这一刻而崩溃理智。</p>
他品到了那双柔软却没有生命的唇。</p>
水花蕩漾开来，却也变得不再蚀骨的寒。何喻之回到了那片海上。他仍旧是一叶扁舟，可如今的他正摇曳在热带的洋流上。温热的波浪漫过低矮的船舷，亦漫过了本源的痛苦与不安。</p>
这是一种真切的、活着的感受。一种放大的讯号，正如人型智械所说。</p>
何喻之的面颊触到了对方的镜框。他伸手摘掉它，又继续吻了上去，仿佛唇与唇的接触即是某种珍贵的灵丹妙药。</p>
他不会吻。他一切的行动皆是出于本能。</p>
白修辰的另一只手也环住了他。人型智械也在回应着，甚至在笨拙地主导着，像是某种镜像，又超脱了倒影的本质。</p>
何喻之很想知道白修辰是否能从意识层面“感知”到这个瞬间。</p>
眼镜啪的一声落入水中，沉入缸底。</p>
他们却完全没有分神。</p>
直到许久后，何喻之终于低语道：“你能……感受到吗？”</p>
“我能感受到你。”人型智械答道。</p>
“还有呢？”</p>
“温度。”</p>
“我的温度？”</p>
“我们的温度。”</p>
很好，何喻之心想。他们都是温度的奴隶，而只有活着的生灵，才有资格充当温度的奴隶。</p>
——不，应该说是温度的主人。</p>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何喻之道，“告诉我你的答案。”</p>
白修辰移开视线，摇了摇头：“不……”</p>
何喻之却更加抱紧了他，在他耳边低语道：“我原谅你。”</p>
一时间，白修辰似是怔住了。他松动了双臂，问道：“如果我说出了你想要的答案，那我们……会变成什麽关系？”</p>
“你的资源库里，不包含这个知识点吗？”何喻之问道。</p>
白修辰笑了：“可我不是人类——”</p>
“这不重要。”何喻之否定道。</p>
“我不知道爱为何物。”</p>
“我也不知道。”</p>
“可你是人类——”</p>
何喻之放开双臂，向后跌坐，滑落入水中，远远地望着白修辰的双眼。</p>
“是的，我是人类，“何喻之说道，“可‘爱情’对我来说从来只是一个陌生的概念。我们处于同样的起跑线上，所以为什麽不能一起去探索它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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