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收好碗，抹了台子，一回头，发现她已经在打哈欠了。</p>
李君学着二奶奶那样，摸摸她额头，发现不烫了，就问她：“你睡哪个屋去睡觉吧。”</p>
林亘轻轻摇头，说：“我没洗澡，不能睡床上。”</p>
又是城里人的讲究。</p>
李君认命地去烧水，好在这天气，也不用烧得滚烫，壶口稍微有热气了，就把水倒在盆里。他一擡头，发现她家毛巾架上可不止一条毛巾，第一根杠上挤着三条，第二根杠上还是三条。洗脸盆边缘的木条顶上，还各搭了一条。</p>
李君数数只学到了十，刚好够用。一数，这毛巾有八条！</p>
他家八口人，还没八条呢。全家洗脸共一条，擦脚共一条，洗澡是几个孩子共一条，爸妈一条，爷奶一条。</p>
林亘看他站那发愣，就提醒他：“粉红色的毛巾是我的。”</p>
粉红色？李君晕乎。</p>
林亘站起来，踮脚扯了最上面的粉色毛巾，打湿洗了脸，然后把毛巾丢进水里晃蕩一下，稍微一拧，再把毛巾甩回去，搭了一个角就算行。她又抽了第二排的粉色毛巾，因为没有力气洗澡，只能用它擦一擦了。</p>
她站一会就没力气，挪到最近的凳子上坐下来。</p>
李君回过神，蹲下来帮她搓毛巾，搓好了递给她。她擦完递回来，他再继续搓。</p>
林亘才六岁半，总是一个人待着，还不懂男女之防。她解开小衬衣的扣子，仔仔细细地擦身上。</p>
李君家里有姐姐，马秀很早就提醒他：不能看姐姐们洗澡。他早在她解第一颗扣子时，已经悄悄地背过身去，听到她把毛巾丢进盆里的水声，又等了会才转回来，把毛巾搓干净了，挂好，然后拿了毛巾架最下面的塑料盆，重新添了水。再帮她脱了凉鞋，把脚泡进去，仔细帮她洗了脚，再用木条顶上的粉色毛巾帮她擦干。</p>
林亘没有把脚套进凉鞋里，而是转动屁股，让脚跟落在旁边的椅子上。</p>
她指指门口，说：“你帮我拿一下拖鞋。”</p>
小仆人看到鞋架，已经不惊讶了。小公主家有很多很多条毛巾，当然会有很多很多双鞋。</p>
鞋架上，属于孩子的鞋，就有六双。李君取了那双塑料拖鞋过来，林亘没有穿，她摇摇头，说：“放在那髒髒的，要沖一下。”</p>
好吧，全部鞋産就一双烂布鞋的人理解不了这种讲究，但她病了，他得伺候好。</p>
李君舀了一瓢水，跑到屋外把凉鞋沖了沖，拿进来放到她脚跟前。</p>
林亘并没有立刻去穿，而是拿起一只，打开桌上一个饼干盒，抓了张纸出来，仔仔细细地把凉拖鞋擦干了，才满意地把脚放进去。</p>
李君知道铁盒里的纸是卫生纸，小卖部那要几毛钱一斤。他们家以前用树枝刮屁股，前年才开始用卫生纸，他摸一张去拉一回屎，他奶奶就骂一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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